御木气死了。正想对他说“去叫老板出来”梦醒了。
醒了之后,让御木怎么也想不通的不是买到买不到那些围巾,而是怎么会想起来要给早见太太买围巾的。怎么想都想不过来。早见是个比御木大十几岁的作家,几乎不碰头。太太也只是见面知道,从没说过话。她不是什么好看的女人,又是中年发福。平常,早见太太从没在脑子里出现过,怎么会两人一起站在西服店的橱窗前,还想给她买围巾什么的。为什么早见太太会成为梦的对象呢?御木想来想去想不出来。要给早见太太买围巾时,心血来潮之类的情绪一点没觉得,什么也不为,反正是想给别人妻子一些东西吧。没有人让御木给早见太太送过东西呀。可那清清楚楚两千七百元的标价又是怎么回事呢?梦就是再无聊,也该是与自己稍稍有关的人出来吧。
梦见早见太太,实在是料想不到的,这反而使御木对梦更在意了。两人去过的那店,御木也去做过两三回衣服,店员也并没有那样冷冰冰呀。御木还没把今早的梦告诉妻子,要是出水不在旁边现在就想和顺子说。怎么听到出水提起道田,就又想起梦来,御木自己也不知道。
出水用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自己的小鼻子:
“道田的孩子成了你家的朋友,怎么说呢,人生的变迁,时光的流逝,真奇怪呀。”
“没什么可奇怪的。”
“你不是把道田君当成对手的吗?你说你高中入学考试以来,没有过什么竞争,那道田也没被当成对手-,那可就更惨了。他是和你竞争才死的呀…”
“没有人会为了和人竞争去死的。”
“道田对你充满了嫉妒、羡慕、敌意、憎恶——你现在所不需要的情绪,所有对抗心都让他受不了才自杀的呀。”
“死人没嘴,什么也说不了。”
“遗书上滔滔不绝地写着呢。给你看了不好,就没让你看,你该听谁说过吧。”
“遗书这种东西靠不住。自杀者总把自己打扮成悲剧人物。那是最后的自我辩解呀。自杀者有一种心理:遗书像绝对真实的东西,一定能让人相信,于是,他想试着用来遮掩虚假。”御木用稍强硬的口气说。他内心不快,旧伤隐隐作痛。
“和你竞争失败,也是虚假的?”
“我不记得和道田君竞争过。没输也没赢。”
“嗯?他怀疑自己的才能,把你当做对手来考虑,结果成了逃避到死亡里去的弱者,你全不知道…”
“是英国吧,有一本关于‘自杀者遗书的虚伪’的研究书吧。”
“文学家的?…”
“是啊。”
“我不知道…”
“那就来看法国吧。隆普罗佐夫的《天才论》,当然也算一种偶像破坏论-,撒谎的人自杀,也算是那本书的一个结论吧。也就是说:自杀对于自身是最大的撒谎。”
出水的脸让香烟包裹着,瞪着御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