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瞧你这副模样像话吗。邋邋遢遢的。”信吾说。
“相原邋遢,不知怎的,我也变得邋里邋遢了。嫁给邋遢的汉子,还能不邋遢吗?没法子呀,不是吗?”房子一边将国子从右奶倒换到左奶,一边执拗地说:“既然讨厌女儿邋遢,当初就该调查清楚女婿是不是个邋遢人。”
“男人和女人不同嘛!”
“是一样的。您瞧修一。”
房子正要去洗脸间。
菊子伸出双手,房子顺手将小女儿塞给了她。小女婴哭了起来。
房子也不理睬,朝里边走去。
保子洗完脸后走了过来。
“给我。”保子把小外孙接了过来。
“这孩子的父亲不知有什么打算,大年夜房子回娘家到今天都两个多月了,老头子说房子邋遢,可我们家老头子在最关键的时候,不也是邋邋遢遢吗?除夕那天晚上,你说:嘿!算了。分明是断缘分了嘛。可还糊里糊涂地拖延下去。相原也没来说点什么。”保子望着手中的婴儿说。
“听修一说,你使唤的那个叫谷崎的孩子是个半寡妇呢。那么,房子也算是个半离婚回娘家的人啰。”
“什么叫半寡妇?”
“还没结婚,心爱的人却打仗死了。”
“战争期间,谷崎不还是个小女孩儿吗?”
“虚岁十六七岁了吧。会有心上人啦。”
信吾没想到保子居然会说出“心上人”这样的话来。
修一没有吃早饭就走了。可能心情不好。不过,时间也确是晚了。
信吾在家里一直磨蹭到上午邮差送信来的时候。菊子将信摆在信吾的面前,其中一封是写给菊子的。
“菊子。”信吾把信递给了菊子。
大概菊子没看信封收件人的名字,就都拿来给信吾了吧。菊子难得收到信。她也不曾等过信。
菊子当场读起信来。读罢,她说:
“是朋友的来信。信中说她做了人工流产,术后情况不好,住进了本乡的大学附属医院。”
“哦?”信吾摘下老花镜,望了望菊子的脸。
“是不是无执照的黑产婆给做的人工流产呢?多危险啊!”信吾想:晚报的报道和今早的信,怎么那样巧合。连自己也做了堕胎的梦。
信吾感到某种诱惑,想把昨晚的梦告诉菊子。
然而,他说不出口,只是凝望着菊子,仿佛自己心中荡漾着青春的活力,突然又联想到菊子也怀孕了,她不是正想做人工流产吗?信吾不禁愕然。
四
电车通过北镰仓的谷地方的时候,菊子珍奇地眺望着车窗外说:
“梅花盛开啦!”
车窗近处,植了许多梅花。信吾在北镰仓每天都能看见,也就熟视无睹了。
“咱家的院子里不是也开花了吗?”信吾说。那里只种了两三株梅树。他想,也许菊子是今年第一次看到了梅花。
如同菊子难得收到来信一样,菊子也难得出一趟门。充其量步行到镰仓街去采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