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样，”她说“那不能怪他，但他也太随——”

“——不般。”她妈妈为她补完了全句。

她犹豫了，说不下去了。她从不曾跟妈妈谈过这类事。她妈妈又为她把话说完：

“不过，我想谈的倒不是这个。”她的母亲闪烁其词地说“你从他那一面考虑过没有呢？他在各个方面都是那么不如人意，这你知。可要是他上了你，你怎么办？”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莫尔斯太太轻言细语地说“认识你的人谁又能不上你呢？”

她妈妈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他真像狗一样引起我的兴趣。他还有许多长。可另一方面他也有不少我不喜的东西，你看，我一直在想。他骂话烟、喝酒、打架（他告诉我的，而且说他喜打架）。男人不应有的东西他全有。他并不是我所喜的——”她放低了声音“丈夫人选。而且他又太健壮。我的‘王’应当是挑、顾长、黝黑的——一个潇洒的有魅力的‘王’。不，我没有上丁·伊甸的危险。上他只能是我最大的不幸。”

“你想说的是：他从没有过过净净的生活。”

“——太随波逐？”

“我本来不想谈的。不过他确实不般。他野、剽悍、健壮，太健壮了。没有——”

“他已经上我了？”她叫。

这时她们母女俩彼此搂着腰坐着。她住了嘴。妈妈却一言不发，只拍拍她的手，等她说下去。

他俩未来生活的基调。他总看到那幅图画。有时她仅依着他，听他朗诵：他的手接着她的腰；她的靠着他的肩。有时他们俩又一起沉于那印刷在书页上的。而且，她大自然，于是他便以丰富的想像变换着他们俩读诗的场景——有时在峭环抱、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有时在山峻岭之巅的草场上；有时在灰的沙丘之旁，细狼在脚边如环般京绕；有时在辽远的带山岛上，瀑布飞泻，雾蒙蒙，宛如片片薄绡，直通到海滨，每一阵风地飘摇过都使那雾绡淡摇曳。但占据前景的总是他和丝这对的主人。他们永远卧着，朗诵着，共享着，而在大自然这个背景之外还有个朦胧迷离的背景：劳动、成功和金钱。有了这些他们才可以不受世人和他们的全财产的约束——

“奥尔尼可讨厌我呢！”她激动地叫“我也讨厌奥尔尼。只要他在场我就产生一猫的觉，要想给他难堪。即使我没有那个意思他也会给我难堪的。但跟丁·伊甸在一起，我却觉得愉快。以前没有人过我——我是说像男人那样过我，而有人——恋，却是很甜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好妈妈。发觉自己已是个真正的、十足的女人是很甜的呢。”她把脸理妈妈的招兜里泣起来。“我知你为我担心。但我是诚实的，我告诉你的都是真实情。”

“我懂得你的意思，但那是不可能的。他跟我不——”

“但他却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她说“他在一定意义上是我的门徒，也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确切地说，还算不上朋友，算是门徒兼朋友吧。而在他叫我害怕的时候他又似乎是我的一只拘，供我养着玩的——学校妹会里就有人养狗玩。可他在龇着牙使劲扯链，想扯断了跑掉呢。”

说也奇怪，莫尔斯太太倒是悲喜集。她的女儿，那个了大学文学上的大姑娘，不见了，变成了个女人

“找要提醒我的小姑娘小心呢，”有一天她的妈妈警告她。

丝。

①伊丽莎白·朗宁（ElizabethBarrettBrowning，1806——1881）：英国女诗人，诗人罗伯特·朗宁的夫人，自幼弱，病榻缠绵。与朗宁相后受到父亲阻挠，却不顾一切，带病逃，和朗宁结了婚。她的《牙人的十四行诗》（1850）表现了病弱的她对丈夫的沉的，被誉为莎士比亚之后的最佳情诗。

丝红了脸，是女的羞红。她还是第一次跟被她看作神圣的母亲讨论这个在生命中同样神圣的问题。

丝，脸上又泛羞红。

“是的，太随波逐。他叫我害怕。有时他谈起那些事竟那么轻松愉快，好像全不当回事似的，真叫我心惊胆战。那是应该当回事的，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