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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小说 > 沈从文集-小说卷3 > 石子船(2/4)

石子船(2/4)

“你运气不行不听菩萨的签上话,该输。”

老板这时也装不听见自己事理绳,用绳的一端,缚到桩上去。他过了一会,才斜斜睨着这输了工钱的汉,说“到厂里去吧,回说。”

因为静他于是也听到山上打岩的声音了,他糊糊涂涂的想,…八八六十四,烧饼歌说大家都起来。大家起来打洋人。帝国主义打倒了,路也不要了,船钱不算数,倒找三十一元。…他只糊糊涂涂的想,心上似乎生了一气,又无从向谁发作。

“我他三代那鬼钱。”喜保一面摸火镰敲火,一面从船沿走到后艄来,只听到岸上又一个人这样嚷着,觉得有了同志就笑了。

送了钱,他要去蒲苇村本来就可以走了,但他不走。他想起了什么事他暂时不上岸,象是把去蒲苇村的事情已经忘记了。他望到天空,又看着那一群蹲到树荫下面的将来可以成为杀人放火的汉,就轻轻的叹气。因为他似乎隐隐约约知凡是有××党到的地方,工的全不工,安分的全不安分,到那时节,主人的就完全遭殃,一切糟糕,不待言了。

“我不是赌。”

问他“光了么?”

他本来想有话同八说,因为喊喜保不应,心里更,说不什么话了。他望到八的脸,望了一会,一句话不说,就又胡把船篷绳打了一结。

“不许赌钱,你一定是要赌!”这中年人是看透八的心了。因为这样,八就有不平,所以回答:“我说你不信,你这人!”

“到明天我全把你也可以,这时拿可不行。”

得了钱的八,说是不赌博,本来就全因为赌才一定

树荫下的喜保,这时节,最后一枚铜又送掉了,大声的骂作赌的那个白铜制钱,骂了一句“三代你娘!”他不再在那群里呆,走上板回到船的前舱了。

说话的八,虽有不平的神气,然而音调弱,完全是类乎小孩放赖的意思,但在今天的船主听来,总觉得这是近于受××党人的煽动起了革命一样,看起来自己前途真好象极其黯淡了。他听到八说要明白不把钱的理由,他在计划策略,他不作答,游移了一会,却用家长的语气说

平时作长辈兼主人的他,听到这话又觉得与习惯不同了,他低下想了一会,想这真是要革命了,没有手段可不行了,他忽昂起来,很沉重的说:“没有钱。”

事情是真象很奇怪的,今天的八质似乎变了,他仍然顽固的说:“我要。”

无可奈何似的着灰败的脸摇摇走上板,喜保走了。革命告一段落。中年船主记起了同八要说的话,他要他守船,他因为自己想到蒲苇村走走。蒲苇村去康村是五里,路并不远,那里有船主两坛袁世凯的现洋在老姑母床下土中埋着,他放心不下,得去望望这财宝同看守这财宝的老人,所以吩咐八守船,等候喜保回来就换换石收单,自己则就便还可以到蒲苇村带回来,作为下酒的东西。

“什么用?”

诺诺的答应着,但同时要一钱,说有用。这汉因为年纪不大,钱是不在自己手上的,平时是工钱全由船主把他亲娘或外祖母手里所得也不多。这时借守船责任,所以开向船主要一钱,他实在是见到岸上闹心有

这话好象完全不是从八中说,他就很诧异的望着八的脸“是你的放到我边不稳当么?”

“罄罄,光打光,——老板借我钱,好扳本。”

“你不许赌!”

“这是我的。”

“这样多有什么用?”

他是完全失败了。凡是到质问请求明白理由,都可以说是革命的酝酿,他这时想到说不定这人将来就会谋害他,抢掠他的积蓄,大家平分,于是他一语不发,惨然的坐到舵把上,过了一会,从板带中掏一块洋钱,到手中,给面前的八了。

“大舅,什么事。”

“为什么我应当有的不把我呢?”

“有用!”

“八,你是大人了,应当懂事。”

来了。

如今的喜保就正是输了。他正用着可笑的结,詈着另一个同伴,他听到船主说话,却全不理会。他手边还有最后的五十文铜一枚,在手心,预备作孤注一掷。船主知这人是输了,因为不输就不说野话,船主说:“上厂里去,把你钱留到袋里一会儿,不算罪过!”

“你送我一块钱才行。”

被差遣的人呢,也不回,本来是听见了,然而装痴,仿佛全心注意到宝上。这样一来,主人对于这船伙到有革命意味的空气了。他不能在言语上发挥,正理着船篷的绳,就用力的打了一个结。八这时站在这船主边了。

“为什么不行?”

船主望到这孩,知是铜钱输光了,他到好笑,象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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