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接着说：

“我有伤药。”这甲长意思是大凡是脚只有一伤，就是碰了石，他的伤药也就是为这一伤所合的。

到后，抓了些米洒在院中喂，望到那又睡下去把那后脚缩短，大伯心上影更厚了。

吃过了中饭，他就到两里外场集上去找甲长，甲长是本地方小官，也是本地方医。甲长如许多有名医生一样，显非常忙迫而实在又无什么事的样。他们是老早很熟了的。

他先说话，他说“甲长，我脚了玻”甲长说“这是脚癀，拿药去一就好。”

“不是癀，是搞伤了的。”

那只，在边站了一会，很清冷，草是枯草，它脚有苦痛，这忠厚动工作疲倦了，它到后躺在斜坡下坪中睡了。它被太晒着，非常舒服的了梦。梦到大爹穿新衣，它自己则角上缠红布，两个大步的从迎的寨里走，预备回家。这是一只所能的最光荣的好梦，因为这梦，不消说它就把一切过去的事全忘了，把脚上的痛也忘了。

这甲长一面用一个乡绅的派骂娘，一面换青泰西缎褂，喊人备，喊人为衙门人办心，忙得不亦乐乎，大伯叹了一气，一人回了家。

大伯到后才说这是他用木榔槌打了一下的结果。

他呢，的确是有忧愁了，就因为那休息时，侧睡到草坪里，他看到它那一只被木榔槌所敲打过的时时缩着，似乎不是一天两日自然会好的事，又看到同那合作所犁过的田，新翻起的土壤如开，于是为一不敢去猜想的未来事吓呆了“万一…？”那么，荞麦价不与自己相了，一切皆将不与自己相了。

他在回家到路上，看到小的步伐，想到的事完全是麦价以外的事。究竟这事是些什么，他是不能肯定的。总而言之，万一就这样了，那么，他同他的事业就全完了。这就象赌输了钱一样，同天打赌，好的命运属于天，人无分，输了，一切也应当完了。假若这样说吧，就是这因为这脚无意中被一榔槌。从此跛了，医不好了，除了菜或作，切成三斤五斤一块，用棕绳挂到灶去熏，要用时再从灶取下切细加辣炒吃，没有别的意义，那末，大伯也得…因为一死，他什么都完了。

犁了一块田，他同那停顿在一个地方，释了背上的轭，他才说话。

的德仁慈，又用言语作惠，虽惠不费。如今的是正因为主人一句话不说，不引咎自责，不辩解，也不假托这事是吃醉了酒以后发生的不幸，明白了主人心情的。有些人是常常用“醉酒”这样字言作过一切岂有此理坏事的。他只是一句话不说，仍然同在田中来回的走，仍然嘘嘘的督促到它转弯，仍然用鞭打背。但他昨天所作的事使他羞惭，特别的用力推犁，又特别表示在他那照例的鞭上。他不说这罪过是谁想明白这责任，他只是看了它的痛苦，而同时又看到天气。

回到家来他望到那，那也望到他，两个真正讲了和，两个似乎都知这脚不是一两天可好的事了，在自己认错中，大

“我本来愿意让你休息，全是因为下半年的生活才不能不事，”这情形他不说话也被他的看了的。但他们真的已讲和了。

正午，山上寨有叫了，大伯牵他的回家。

他就让在有草的沟边去玩，吃草饮，自己坐到犁上想事情。他的的确确是打量他的明天就会全好了的。他还没有把荞麦下田，就计算到新荞麦上市的价钱。他又计算到别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说起来全都近于很平常的。他打火镰烟，边烟边看天。天蓝得怕人，无底，白云散布四方，白日炙人背上如天。这时是九月，去真的天不远。

他说“我这人老了，人老了就要蠢事。我想你玩半天，养息一会，就会好的，你说是不是？”小无意见可说，望着天空，上正有一只喜鹊飞过去。

“你怎么知不是，近来患脚癀的极多，今天有两个桑溪人的都有脚癀。”

甲长答应同他到村里去看看那，到将要门，别有人送文书来了，说县里有军队过境，要办招待筹款，召集甲长会议，即刻就到会。

回家时，它看到他主人似乎很忧愁，明白是它走路的跛足所致。它曾小心的守着老规矩好好走路，它希望它的脚快好，就是让凶恶不讲理的兽医搓一阵也很愿意。

“…我恐怕那么一下太重了，今天早上这东西就对我哭，好象要我让它放工一天。你说怎样办得到？天雨是为方便我们落的。天上日，也是方便我们，不在这几天耕完，我们还有什么时候？我仍然扯了它去。一个上半天我用的力气还比它多，可是它不行了，睡到草坪内，样就很苦。它象怕我要丢了它，看到我不作声，神气忧愁，我明白这大睛所想说的话，和它的心事。”

他说“不是的。”

把系到院中木桩旁，到箩筐里去取红薯拌饭煮时的大伯，心上的影还是先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