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他不是用挪威话讲的，”我说。“我告诉他，我是从艾达尔镇来的。他一听就叫了起来。他也在那个格林米斯达特(dergrimmeStadt)待过。我想，他讲的是艾达尔镇附近的格林姆镇。”

爸爸一听登时愣住了，脸上尽是讶异迷惑的神情。

“在瑞士和德国，这是很普通的名字。”爸爸说。

“爸爸，血于啊！也许，他突然想到，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不妨打个电话到挪威问问看，现在他店里的那个艾达尔男孩，到底是谁家的孙。电话一接通，老两就旧情复燃啦，就像爸妈你们两位在雅典那样罗。”

“说过，”我回答。“那个老面包师终于领悟，他遇见的那个小男孩就是他的亲孙。这不是不可能的啊。而且，他也亲见过你啊。

“小圆面包师傅对着神奇的漏斗大声呼叫，声音传到好几百里外。”我念诵的是侏儒的一句台词。

“首先，他的名字叫卢德维格。”我开始解释。

爸爸决定打个长途电话，给远在挪威家乡的祖母。我不晓得他打通这电话的真正原因：是受我一番话的影响呢，还是为了尽人的责任，打电话禀告老母，他在雅典找到了她老人家的媳妇。祖母家中没人接电话，于是爸爸又打到英格丽姨妈家里。姨妈告诉他，祖母突然决定到阿尔卑斯山旅行，现在已经启程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忍不住起哨来。

“这个名字也许很普通，但老面包师告诉我，大战期间，他在格林姆镇待过。”

我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记录在小圆面包书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幸好，昨天晚上我已经想好了一说词。

“他是这样讲吗？”

爸爸摇摇：“格林米斯达特？在德文中，这话的意思是那个可怕的城市。他可能是指艾达尔镇…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挪威南有很多德国兵呀。”

忍不住叹一气来，满脸无奈。爸爸的反应跟妈妈差不多，但我们父毕竟相多年，比较了解对方的想法。他知，在探明事情真相之前，最好不要把我的话当成无稽之谈。他也晓得，我跟他一样也是个丑角，而这人心中有时会灵光一现，看到一些重大的事情。

“这句话，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他问。

抵达科时，我们住上回住过的那家迷你旅馆。游乐场已经拆除了——替我算过命的吉普赛女人也走了——但这回我单独住一个房间，算是一个小小的补偿。赶了那么长的一段路程，我觉得非常疲累，但临睡前我还是决定读完小圆面包书。

“你凭什么认定那个人是我父亲？”爸爸问我。

结果，我们一家三驱车北上，直奔瑞士杜尔夫村，爸妈都不相信，那个老面包师就是祖父，但他们也晓得不陪我到杜尔夫村走一趟，我绝不会让他们耳清净的。

“没错，”我说。“但只有一个是我祖父呀。这个德国兵后来跑去瑞士杜尔夫村，当起面包师傅来。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