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树桩上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他上穿的，不再是那件缀着铃的紫小丑服，而是一黑条纹的咖啡西装。

我想起村中的朋友们。他们若知这件事，心里不知会怎么想呢。今晚他们又会在华德酒馆碰面，就跟往日一样。喝酒得找个话聊聊，而最现成的一个话题，就是独个儿住在山中一间小木屋的老人。在村民的心目中，他是个怪老，神经有不正常。村民们并不晓得，他们自己也属于宇宙间最大的一个奥秘，而这个奥秘就存在于他们周遭，只是他们视若无睹，明心盲。也许，艾伯特真的拥有一个大秘密，但人世间最大的秘密是我们的这个世界。

我拖着疲累的躯，走回小木屋。途中，我正要踏上一块石时，一烈的樱桃滋味猛然窜上我的左，险些儿让我摔一跤。

我向他伸一只手：“我知你是谁。”

我刚听艾伯特讲述幻岛的故事，所以我并不到害怕。乍见小丑时的震惊，很快就消散了。觉上，我们是属于同一类的人——我也是一副扑克牌中的丑角牌。

“别罗唆，尽写吧！这是小丑我说的。你不妨先打草稿，等时机成熟时再写成一本小字书。到时候，有放大镜的人就能读它。”

我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到华德酒馆喝酒了。我也晓得，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村民们讲闲话的对象。再过几年，我就会成为村里惟一的丑角。

原来是小丑！我的心突地一。

回一看，我发现小丑已经走了。我望望四周，不见小丑的踪影。这个小矮没在树林中，脚步就像獐鹿一般轻巧，来去无踪。

“幻岛的故事…还有其他事情…实在太长了，必须写成一本大书，”我又提异议。我们得制造一个超级大圆面包，来容纳这本书。

我抬起来，眺望整个山谷。金黄的朝晖已经洒在整座村庄上。

间探来，朝我窥望。

“当然，”小丑说。“因为今天是幻岛历法上的‘丑角日，啊，小伙。从明天起，一个全新的周期就要展开。下一个丑角日来临，可要等到五十二年后罗。到了那个时候，北方国度来的小男孩也早已经长大了；不过，在那一天之前，他会前来杜尔夫村走一遭。幸好，在旅途中，有人送他一个放大镜。小丑我说，那可是一个神奇无比的放大镜啊，是用最上等的钻石玻璃的呢。古老的金鱼缸打碎后，你就可以把东西放袋啦。你聪明，丑角小伙，但我得告诉你，这个杰克可要承担起最艰的任务啊。”

“能够跟北方国度来的士兵握手，我到莫大的荣幸啊，”小丑说。他诡秘地微笑起来，绽两排珍珠似的闪闪发亮的小牙齿。

“今天…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我结结地说。

他的嗓门又尖又细，说起话来像个会说话的洋娃娃。我放开他的手，说：“我…我听过…你和佛洛德跟侏儒们的所有事情…”

“嘘——”小丑制止我。“只生一次是不够的。昨天晚上，老面包师收容的年轻人又生了一次，小丑我看在里，所以今天特地前来向他贺，说声生日快乐。”

他往前走两三步，隔着约莫十几米的距离，对着我伸添嘴：“好喝！好喝！看样，你已经喝过那瓶甜的饮料哕？好喝！好喝！小丑我尝过那滋味。”

接着他又说：“现在该到杰克日了。兄弟，祝你生日快乐！”

小丑狡黠地瞅了我一：“人不可以那么武断？那是坏习惯啊，这是小丑我说的。把书里的字写得小一，就不需要那么大的面包了嘛。”

“可是…佛洛德扑克牌的故事大长了，不一个小圆面包。”我提异议。

小丑喋喋不休只顾诉说，我却压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挨近我边，压低嗓门悄声说：“记住，把佛洛德扑克的故事写成一本小书，然后把这本书一个小圆面包，因为‘金鱼不会揭岛上的秘密，但小圆面包书会’。这是小丑我说的。够了！”

回到小木屋，我扑倒床上呼呼大睡，直到傍晚才醒来。

小丑哈哈大笑起来：“小伙，这得瞧你的小圆面包有多大，或者这本书有多小。”

他握握我的手。这时我听见一阵轻微的叮当声。原来，他只是在小丑服外面上一件西装。他的手跟晨一样沁凉。

字写得再小，也不能小到那程度啊，我还是持自己的看法。就算有人写这小字书，也不会有人读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