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对面站在玛曼的房间里,但对玛曼来说,这个房间现在只是儿子房间的一个延伸。她守卫着它,就象武装的天使守卫着天堂的大门一样。来访者刺耳的声音使她气愤。她推开门,指着雅罗米尔的床。"那么好吧,他就在那儿,跟他谈吧。"
那男人看见了那张通红的、谵妄的脸。玛曼用平静的坚定语气说,"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儿子清楚他的所做所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
当她大声说出这些雅罗米尔以前经常使用而她觉得格格不入的话时,她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力量。这些话把她和儿子比已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地连在一起。他们现在结合成了一个灵魂,一个头脑。她和儿子组成了一个以同样物质构成的宇宙。
泽维尔提着书包,里面装有一本捷克语笔记本和一本生物学课本。
"你要到哪去?"
泽维尔微笑着指着窗外。窗户是开着的。外面阳光明媚,从远处传来城市的喧声,许诺着冒险。
"你答应带我一直走的…"
"那是从前。"泽维尔说。
"你想要背弃我?"
"是的,我要背弃你。"
雅罗米尔愤怒得闭住了气。他对泽维尔产生了一种巨大的仇恨。直到最近为止,他还相信他和泽维尔不过是一个整体的两个方面,但现在他意识到泽维尔是一个迥然不同的人,是他的仇敌!
泽维尔抚摸他的脸:"你很可爱,亲爱的,你真美…"
"你干嘛对待我象对待一个女人那样?你疯了吗?"
但是泽维尔不会放弃:"你很美丽,但我必须背弃你。"
泽维尔转身朝开着的窗户走去。
"我不是女人!你不懂吗?我不是女人!"雅罗米尔在他的背后不断地喊叫。
热度消退了一点,雅罗米尔环顾着房间。墙上光光的;那个穿着军官制服的男人的照片不见了。
"爸爸在哪里?"
"爸爸走了。"玛曼温柔地说。
"怎么会呢?谁把他从墙上取下来了?"
"是我,亲爱的。我不想让他俯视着我们。我不想让任何人插在我们中间。互相撒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有件事你应该知道。你父亲从来就不想让你生下来。他不想让你活。你懂吗?他要求我确保你不会生下来。"
雅罗米尔被发烧弄得精疲力竭,没有力气提问或争论。
"我漂亮的孩子。"玛曼说,她的声音在颤抖。
雅罗米尔意识到,此刻正对他讲话的这个女人始终都爱着他,从来没有躲避他,从来没有让他感到害怕或忌妒。
"我不漂亮,母亲。你才漂亮!你看上去真年轻!"
玛曼听到儿子的话,高兴得真想哭泣。"你真的觉得我漂亮吗?可你长得太象我了!你从来不想听这个。但你确实长得象我,我很高兴。"她抚摸他的头发,那头发又黄又细。她吻着它。"我亲爱的!你有天使的头发!"
雅罗米尔感到疲倦不堪。他没有力气去寻求任何别的女人。她们都离得远远的,通向她们的道路是那样漫长无边。"实际上,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任何女人,"他说,"除了你。你是所有女人中最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