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和三之间，生意好一起来，大约是因为夜总会关门了。一伙国青年踱了来，喝得烂醉而且闹得厉害，不过，不久就走了。离我们不远，两个脸沉的胖女人穿着男人似的装束，并排坐着，一声不响在忧郁地饮着威士忌苏打。来了一群穿晚礼服的人，是法文里叫作gensdu摸nde[注]的人，显然是到各逛逛，现在要找个地方吃宵夜，作为结束。他们来了又走了。一个小个男人，穿着朴素，坐在那里有一个多钟，面前放了一杯啤酒，在看报。这人引起我的好奇心。他留了一撮整齐的黑胡，夹鼻镜。终于来了一个女人和他坐在一起。

“‘大梵天，司创造，’他说。‘毗，司护持；婆，司破坏。绝对神的三个表现。’“‘我不大懂得你的意思，’我说。

突然间，他探过去，给了女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叫了一声，呜呜咽咽哭起来。

“‘你应当在印度逗留一下，’他说。‘东方能够教给西方的东西，比西方所想象的要多。’“‘是吗？’我说。

“‘反正，’他继续说，‘你一定得去看看石像山的山。你决不会后悔。’”

“‘这并不奇怪，’他回答，边微笑，睛眨了一下，仿佛在嘲笑我。

“他合掌微微躬，就漫步走去。留下我望着那三个神秘的像。也许我正在一虚心接受状态，自己到异常激动。你知，有时候，人在回忆一个名字的情形；那名字就在嘴边，可你就是叫不来：当时我的受就是这样。我从山里来之后，坐在石阶上很久很久，望着大海。我关于婆罗门教的全知识只是默生[注]的那些诗，现在想把那些诗背来，但是背不。这使我很恼火。回孟买时，我走一家书店，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书收这些诗的。原来在《津英诗选》里。

六

“从没有到过。”

在吃吃地傻笑。繁华的生活啊！依我看来，他还是呆在家里吃下那帖苦药的好。有一天，女人会把他榨，那时候，他就只有投河或者服安眠药自杀的一条路了。

“不。”

他们刷掉我是他们失算，他们逃避我，我就是羽翼：我是怀疑者，我也是怀疑，我是婆罗门歌唱的圣诗

“好吧。我到了孟买。船在孟买要停三天，让那些旅游者借此游览一下，并作短途旅行。第三天，我下午不值班，就上岸去走走。我走了一转，看看来往人群：真是五方杂！中国人，穆斯林教徒，印度教徒，和你的帽一样黑的泰米尔人；还有那些拖大车的、长着两只长角的驼背公！后来我去石像山逛了那座山[注]。

你记得吗？

我觉得拉里有心思讲下去，我也知自己有心思所下去。

一个印度人在亚历山大城搭了我们的船去孟买，那些旅游者都不大看得起他。这人矮而胖，一张棕黄的圆脸，穿一黑绿两格的厚呢衣服，围一条牧师的领。有天晚上，我正在甲板透透空气，他跑上来和我攀谈。刚巧那时候我不想跟任何人谈话，我要单独一个人；他问了我许多问题，恐怕我对他有不大客气。反正我告诉他我是一个学生，为了回国省路费而在船上活的。

“是这样，我正在瞧着那个庞大的三神像，这是石像山的观，而且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时，听见后有人说：‘原来你接受我的劝告了。’我转过去，一就看是谁在跟我说话。就是那个穿厚呢衣服，牧师领的矮，可是，现在，他穿上一件番红长袍；事后我才知，这长袍是罗克里希那教会长老[注]着的。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稽相的吱吱呱呱小矮，而是很有派，很神气了。我们同时都盯着那个庞大的像看。

他向女人一下，毫不亲。我猜想，他大约因为女人使他久等，生气了。女人年纪轻，穿得很不象样，但是涂得满脸脂粉，而且看上去很疲倦。过不久，我看见女人从手包里拿个东西给他。钱！他看看，脸沉下来。他跟女人讲的话我听不见，但是，从女人的样看来，这些话大约是骂她的，而且她好象在给自己开脱。

拉里打断自己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到过印度没有？”

“怎么样？”我说。

经理听见闹声赶来，看是怎么回事。他好象在告诉他们，如果不守规矩，就去。

这些女人！过去我一直认为一个人要靠女人卖吃饭，一定得壮、面目姣好而且有，随时会动刀或者手枪；没想到这样一个矮小委琐的家伙，从外表看来，可能只是律师事务所的一个小职员，竟而能够在这人满为患的职业里有足之地。

“他打我耳光是我自找的，”她大声说。

女转向着经理，并且为了使别人听见，尖着嗓用下话告诉他不要多闲事。

‘一个能够被人了解的上帝就算不上上帝。无限岂能形诸语言？”

那个伺候我们这张桌的侍役要下班了；为了拿到小帐，把帐单送过来。我们付了钱，并叫了咖啡。

“我不使你厌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