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提及复数的“我们”，不过我已经解释过：我所说的意念是四分五裂的，而不是有志一同的；是从各个省分纷杂角落生来的；并不明确共通的理念，就算真有共通理念，也是残缺而暂时的。除此之外，这理念可以说是一传播广远的潜能，在空中漂送。然后随即绝灭。

虽然四下都是召唤人心的大好机会，我却没有办法成为我在试验前夕所梦想的角：我是游击队的最后一人；我是个犹疑、不满、笨拙的情人；文学并不是随兴、超然的技法，而更像一条让我无法启程的路。我心中充满年轻人的望和张，却丧失年轻人的潇洒自若。时代突然成熟了，然而我自己的不成熟却也益加明显。

我说，我们那时候的文学自于穷困境。不过，与其说我在讨论一意识型态的行动，不如说我想谈谈一化于吾等之辈的事。

所有人际关系的新能量颇力，力渗公共生活的所有机制；突然间，遥远的文学城堡也开启大门，彷若邻近友善的避难所，张灯结彩迎接乡下来的年轻人。一的电通过空气，亮女孩的睛──战争与和平将这些女孩保留给我们，让我们得以接近──女孩这时果真成为我们的同年友伴，我们的彼此了解就是和平初期的新贺礼。复兴的意大利，夜晚和，充溢了话语和笑声。

今天，写作已是一寻常的职业。小说是一有“市场”、有“供”

写作时，我将小说事件置于写作风格之上。我最喜的意大利话，就是“在家里就不说正统意大利话”那人的语言。我在写作的时候，努力将自己想象为自学的写作者；这写作者如何书写，我就照办。

所以我的小说主人翁富有象征彩，备走回路的意象：主人翁是个孩。宾的目光充满稚气与妒意；在他中“武”与“女人”都是遥不可及、无法理解的。在恶鬼幢幢的世界，我的哲学着意擢升，我的诗学企图转化，然而我的滥情却增添了地狱般的绝望彩。

这是我的第一长篇小

《蛛巢小径》就是从这完全缺乏特的情境中产，一方面带给我几至折磨的苦痛，另一方面又供我想象嘘。如果时至今日我还能在书中找任何价值，大概就是以下这小说人的形象吧：这小说人的生命能量仍然暧昧，既有“少不更事”的困窘，同时又陷于狼者和社会边缘人的穷绝。

“需”的“商品”小说被广告促销，可扬名立万，有公式可循。意大利小说全达到“一不错的平均平”，置于这个易于满足的社会中，算是浮妄的商品之一。若要在此时此刻怀想当年文学神，就很困难了──那时候，我们还试图开创新的小说呢，并且完全倚赖亲手打造。

在1950年代，文学景观为之大变，先是大师的变动：帕维瑟去世；维多利尼因为反对立场而封笔；谟拉维亚（注21）走不同的文学脉络，展现不同的文学意义（不再是存在主义，而变成自然主义）。意大利小说走上一条哀惋的、中庸的、社会学的路途。我们终于都为自己挖一个个可以安的孔，或多或少得以安适（或者该说，我们发现得以逃逸的路线）。

但，当时还是有人持那条原先的、碎裂的史诗之路。大致说来，这些人是比较孤立的，是留住气力的局外人。其中最为孤立的一位，成功写一我们人人梦寐以求的小说──本来，我们对这小说已不再抱持期盼了。费诺里奥（BeppeFenoglio，注22）就写这样的小说，《战士钱宁》（IlpartigianoJohnny），可惜未能完成。他在四十几岁的时候去世，死后此书才得以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