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把他送到孤儿院去吗？”

“你让我去孤儿院吗？”

“后来好了。我既然这段时间都拖过来了，我想我可以再拖下去。”

说到这儿，他往桌上去了一拳，接着又没没脑地说了几句话。

“是呀，病了。总不能在他病着的时候让他到孤儿院去死吧？”

“病了？”

伯兰妈妈又开始说话了：

“是我的孩。”

“如果没有死，如果有一天他们来要人呢？我总觉得他们会来找的。”

气氛沉静了片刻，我好容易了气，我激动得咙差儿憋住了。

“啊，罗姆，你不能这样！”

“我不忍心。”

“得了，八岁了，让他去本来就应该去的那个地方吧，他不会不兴的。”

听那拖着的、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我上辨认这不是伯兰妈妈。

“你的官司，打得怎么样啦？”伯兰妈妈问。

“漂亮？我不这个。但是要结实！漂亮能填饱肚吗？他的肩膀象个庄稼活的人吗？他是城里人。我们这里不需要城里的孩。”

这一吻使我恢复了勇气，我的泪不再下来了。

我没有应声，那句“我要发火了！”的可怕的话语.还在我耳边回。

她把我抱在怀里，亲切地吻我。

“可下我们得替他，我是不动了。”

“他父母！他有父母吗？有的话，早该找上门来了。八年啦，该找到啦。我是了件大蠢事，以为他也有父母，总有一天会上门来认领的。我们抚养了他，他们会报答我们。我真是个大傻瓜，笨一个。这孩那时被裹在漂亮的、有着网边的襁褓里，我真糊涂，其实这压儿也不能看作他的父母一定会来寻找他。再说，他父母可能已经见天主去了。”

“输了！法官们判我不该待在脚手架下面，所以包工分文也不给。”

她奔到我的床边。

“那病好了之后呐？”

“我对你讲，他是个好孩，脑瓜灵得象只猫，心又好，他将来会帮我们活的。”

“你没有睡着？”她温柔地问我。

“他睡着了。”伯兰妈妈说，“这孩一躺就着，他就那样。你尽说好了，不用担心他听见。”

“唉！黎把你改变了！去黎之前，你决不会说这话的。”

“他不是你的孩。”

“如果他们来怎么办？”

“八岁。”

门吱呀一声打开，然后又重新合上。

“也许吧。不过有一是肯定无疑的。黎改变了我，把我变成了一个残废人。我们怎么养活他？养活你？养活我？我们一分钱也没有了。卖掉啦。我们自己都没得吃了，为什么你偏偏还要去养活一个不是我们的孩？”

说不清过了多少时候，反正有那么一阵，我听见有人走近我的床。

“我不能这样？谁有这个权阻拦我？你以为我们能够养活他一辈吗？”

“官司打输了，”他又接下去说，“钱白扔了，人残废了，成了穷光。瞧，好象这还不够，偏偏我回到家里又看见多了这个累赘。你倒说说，为什么不照我说的去？”

“他是本地长得最漂亮的孩。”

“他下几岁了？”

他走了。

我从来没有象此时此刻那样清醒。

一气掠过我的发。

“我不能抛弃吃了我的长大的孩，我疼他嘛。”

“我原来是想照你的意思的，也真是，他偏偏病了。”

我上坐了起来，叫伯兰妈妈：

“问题是他没有上好呀，病了又病。这可怜的孩。他老咳嗽，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们可怜的小宝贝尼古拉就是这样死的。我觉得，如果我把他送到城里去，他也会死去的。”

“后来呐？”

“那还不好办！我们打发他们去孤儿院。废话少说！烦死人！明天我带他到村长那儿去。今天晚上我就去给弗朗索瓦打个招呼，一个钟以后回来。”

“啊，妈妈！”

“不，我的小雷米，不会的。”

“他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他不是农家的孩。我在吃晚饭时一直注意着他，他长得单薄瘦弱，手脚不壮。”

“要是他父母来要人，你怎么代？”

我也许应当说我还没有睡着，可是我不敢。他早已下令我睡觉，我却睡不着，那是我的过错。

“睡着没有？”有人压低了声音问。

“娘儿们真是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