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得：我不该冒失地提有关伽罗福里的问题，不过关于锅的事，难也不能问吗？……

“从哪个老家？”

小西亚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走到炉前，想。这时我才发现这是只奇特的铁锅，是我从未见过的。锅盖上装有一细长，蒸汽沿着直往外冒，盖的一边用绞链固定，另一边用挂锁锁着。

意大利话，我几乎可以完全听懂这语言，不过我讲得不好，还不能到运用自如。

“离开我们家时，伽罗福里手下只有我一个人。一周之后，就有十二个人了，我们动来法国。啊！在我和我的旅伴看来，路途是多么遥远！他们也很伤心。当我们终于到达黎时，只剩十一个人了，其中一个住了第戎医院。在黎，有人在我们中间行了挑选：力壮的人去当修炉或扫烟囱工人；不太结实、活不行的去街卖唱，或者去玩手摇弦琴。论活，我不行；摇琴可挣大钱，可我相貌又太丑。于是，伽罗福里给我两只小白鼠，要我到各家门或者小胡同里去要把戏，他规定我每天三十苏，他对我说：‘你晚上回来时缺多少苏，就得挨多少。’要凑足三十个苏是很难的，挨打却更难忍受，特别是挨伽罗福里的。我当然总是尽一切努力去凑足这笔钱，但结果老是费劲不小，收获不大。我的伙伴几乎总是有钱带回来，而我却常常两手空空。伽罗福里的火气就一次比一次大，他骂我：‘西亚这笨是怎么搞的？’另一个小孩，也和我一样是耍白鼠的，他规定应上四十苏。每天晚上，他都能如数来。我和他一起去过几次，看看他有什么诀窍，比我机灵在什么地方，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四十苏，而我挣三十苏却这么难。先生和太太给钱时，太太总

“不。我说‘那好极了’，不是对我而是对您说的。如果您是意大利人，那您很可能是为伽罗福里先生效劳而来的。对那些为戏班主老爷效劳的人，我是不会说‘那好极了’的。”

“啊！”他伤心地说着，两只大定定地望着我，“真糟糕，我真希望您是从我们老家来的。”

“卢卡①，那您就可以给我捎一消息来了。”

“伽罗福里先生要饿死您吗？”

我不禁笑了起来。

“嘛要用锁锁住？”

“我是法国人。”

“不。”我用法语回答。

“罚！要饿死您！”

“您笑！”他悲伤地继续说，“您以为我好吃懒吧，换了您，您也会这样的。我并不馋，但明摆着的，我肚饿。从这里来的味儿，实在使我饿得要命。”

①　卢卡：意大利中城市。

“您法国人胜过意大利人吗？”

废木料在炉里燃着一堆旺盛的火焰，火上放着一只大生铁锅。

“是的。此外，我还可以告诉您，如果伽罗福里成了您的主人，我的例对您会有用的。伽罗福里是我的叔叔，他收容我，算是一恩赐。还应当告诉您的是，我的母亲是个寡妇，可想而知，她并不富裕。去年，伽罗福里到我们老家去搜罗小孩，他提要把我带走。让我走，那简直是割掉我母亲上的一块。可是您也知，情况需要嘛，该怎么办……只好怎么办。我们家六个孩，我是老大。伽罗福里很想把我弟弟列奥那多带走，因为他漂亮，而我是个丑八怪。要想挣钱，丑是不行的。长得丑的人只挨打挨骂。我母亲不同意给列奥那多，她说：‘西亚是长，既然有一个要走，那就应当他走。这是天主的旨意，我不该改变天主的安排。’就这样，我跟伽罗福里叔叔发了。您也知，离开家是多么痛苦。我要离开痛哭涕的母亲，离开我的小妹妹克里斯娜，因为她最小，我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的；还有我的弟弟、我的同伴和故乡……”

“他坏吗？”

那孩对我的问题不作直接回答。可是，他那凝视我的目光令人十分恐怖。他不愿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此他转过，走到房间尽的大炉前。

他的话使我担心。

“假如您到这里来侍候他，您就会晓得，饿是饿不死的，只是饿得够呛，特别是我。这是对我的一罚。”

我对离别的痛苦是了解的。我没有忘掉我最后一次望见伯兰妈妈的白女帽的情形，那时我的心揪得快不来气了。

“为的是不让我喝一碗汤。我烧汤，师傅就提防我。”

“喔，那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