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演奏歌剧吗？”爸爸叫喊着。他的一双吃惊的睛瞪得大大的，活像两枚煮熟了的。

“只照我说的吧！”老鼠焦急地命令蟋蟀说。

“再奏下去！再奏下去！”老鼠塔克尖声叫着说：“她是听忧郁的歌的歌迷。”

切斯特奏完了“回到梭托”。

因为不知怎么办才好，蟋蟀开始发叫声，藉此安定自己的情绪。他觉得，如果把忧愁唱来，多少会好一些。他显然没有仔细考虑，只不过碰巧奏了天晚上听到的一支意大利民歌的几个音符。这支民歌是这样忧郁伤，然而又是这样甜动听，恰恰适合他现在的心情。

因此，蟋蟀又开始演奏。不怎么说，反正他丢脸已经丢够了，再一次丑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正在演奏一支叫《回到梭托》的乐曲。这一次，运气特别好，这恰巧是贝利尼妈妈最心的歌。爸爸妈妈来国之前，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爸爸向妈妈求，常常在月夜来到她的窗下，弹着一把旧吉他，唱着这支民歌。当蟋蟀演奏的时候，妈妈又陶醉在当年的情景之中：夜静悄悄、洋洋的，一明月照耀着天鹅一样的那不勒斯海港，爸爸向她歌唱。她想起那些消逝了的岁月，泪盈眶，情不自禁，柔声地哼起了歌词。

于是，蟋蟀切斯特（也可以说是任何一只蟋蟀）一生中最不平凡的一周开始了。

“她恨我，”切斯特说：“再演奏下去，只去惹得她更加怒气冲冲。”

里奥望着妈妈。平常，碰上妈妈说意大利语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她的心情愉快。可是，今天的情况不可能是这样啊。

“他们打算把我丢去，”切斯特叹气说。

切斯特记忆乐曲的能力很。他只要听一遍曲就能牢记不忘。他奏完所有的歌剧乐曲后停了下来，对仍然躲在纸手绢盒后面的老鼠塔克低声说：“我是不是应该接着演奏行乐曲呢？”

“等一会儿，”塔克说：“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在贝利尼妈妈这陶醉的心情还没有消失以前，切斯特又开始演奏他昨晚在宴会上奏过的歌剧片断。贝利尼妈妈不知这些歌剧的歌词，但仍然伴随蟋蟀的演奏，哼着歌剧里的一些曲。里奥却像石一样沉默安静。

“这不是你的过错，塔克，”切斯特说：“自从我来到这儿，我对他们一家来说，只不过是坏运气。”

“听到了吧？听到了吗？”老鼠塔克尖声说：“你可以留下来啦！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这还只是刚刚开咧。我来当你的经理，好吗？”

贝利尼妈妈的神如痴如梦，她伸手搂住自己的儿说：“里奥，能够唱这样动人的意大利乐曲的蟋蟀不可能放火，他可以留下来再待一段时间。”

老鼠塔克非常善于判断别人的格——不是动还是人类。他觉得他在贝利尼妈妈刚才说话的声音里听了温柔的情。“再演奏一段吧，”他悄悄地对切斯特耳语。

“唉，唉，唉，”塔克唉声叹气：“把事情成这步田地的就是我呀。要是我把上次剩下的我一生的积蓄都给你，我们也许能买通他们不丢掉你吧。”

贝利尼爸爸从锁匠店里回来。下楼梯的时候，他就到奇怪，因为他没有听到老婆和儿叫喊卖报的声音。但是，当他走近报摊，听到歌剧《阿绮达》中的大行曲的旋律从蟋蟀笼里传来，他就更到奇怪了。

里奥伸双手，抱住妈妈的颈。

贝利尼妈妈正在解开一捆《先驱论坛》周刊，忽然听到蟋蟀的演奏。开，她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用意大利语说：“Che cos’e questa？”（这是什么？）

里奥惊呆了。他吃惊地看一看蟋蟀笼，又看一看自己的母亲。母亲居然唱起歌来，蟋蟀居然能演奏熟悉的歌曲，这两件事都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母亲特别快乐的时候，有时会哨。有一两次，里奥还听到她哼过歌。可是，这一次，在这儿，母亲竟像一只意大利夜莺一样，居然颤着声音唱起来啦。

切斯特把小小的黑脑袋靠在蟋蟀笼的栅条上。“这次行不通啦，”他说：“贝利尼妈妈已经下了狠心。我也不怪她，但愿我本没有来纽约就好了。”

“唉，切斯特，”老鼠塔克悲叹着说：“别这样说了！你使我觉得自己像只大老鼠，我突际上不过是只小老鼠啊。”

“嘘——”妈妈朝爸爸挥手。

切斯特停止演奏。

蟋蟀切斯特从来没有像这次演奏得如此妙。当他听到贝利尼妈妈唱起来了，连忙降低演奏的速度，让她不费力也能跟上。她唱得响的时候，蟋蟀演奏的乐曲声也同样提。有时，她激动得咽住了嗓，声音变小了，蟋蟀演奏的乐曲声也跟着变低。不过，蟋蟀的演奏总是使她能够顺利地唱下去，使她始终保持正确的节拍和音调。蟋蟀是十分理想的伴奏人。

“Chi cantava？”妈妈又说：“谁在唱呀？”

“好，”切斯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