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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喊》自序(2/2)

③S会馆指绍兴县馆,在北京宣武门外。从1912年5月到1919年11月,作者住在这会馆里。

②作者对中医的看法,可参看《朝夕拾》中《父亲的病》。

“没有什么用。”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记》。从此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每写些小说模样的文章,以敷衍朋友们的嘱托,积久了就有了十余篇。

“我想,你可以文章…”

这样说来,我的小说和艺术的距离之远,也就可想而知了,然而到今日还能蒙着小说的名,甚而至于且有成集的机会,无论如何总不能不说是一件侥幸的事,但侥幸虽使我不安于心,而悬揣人间暂时还有读者,则究竟也仍然是兴的。

是不可不驱除的,因为这于我太痛苦。我于是用了法,来麻醉自己的灵魂,使我沉于国民中,使我回到古代去,后来也亲历或旁观过几样更寂寞更悲哀的事,都为我所不愿追怀,甘心使他们和我的脑一同消灭在泥土里的,但我的麻醉法却也似乎已经奏了功,再没有青年时候的慷慨激昂的意思了。

“没有什么意思。”

所以我竟将我的短篇小说结集起来,而且付印了,又因为上面所说的缘由,便称之为《呐喊》。

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三日,鲁迅记于北京。

①N指南京,K学堂指江南师学堂。作者于1898年到南京江南师学堂肄业,第二年改江南陆师学堂附设的矿务铁路学堂,1902年毕业后即由清政府派赴日本留学,1904年仙台的医学专门学校,1906年中止学医,回东京准备从事文艺运动。参看《朝夕拾》中《琐记》及《藤野先生》二文。

S会馆③里有三间屋,相传是往昔曾在院里的槐树上缢死过一个女人的,现在槐树已经不可攀了,而这屋还没有人住;许多年,我便寓在这屋里钞古碑④。客中少有人来,古碑中也遇不到什么问题和主义,而我的生命却居然暗暗的消去了,这也就是我惟一的愿望。夏夜,蚊多了,便摇着蒲扇坐在槐树下,从密叶里看那一的青天,晚的槐蚕又每每冰冷的落在颈上。

“你钞了这些有什么用?”有一夜,他翻着我那古碑的钞本,发了研究的质问了。

在我自己,本以为现在是已经并非一个切迫而不能已于言的人了,但或者也还未能忘怀于当日自己的寂寞的悲哀罢,所以有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至于我的喊声是勇猛或是悲哀,是可憎或是可笑,那倒是不暇顾及的;但既然是呐喊,则当然须听将令的了,所以我往往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环,在《明天》里也不叙单四嫂竟没有到看见儿的梦,因为那时的主将是不主张消极的。至于自己,却也并不愿将自以为苦的寂寞,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着好梦的青年。

注释:

那时偶或来谈的是一个老朋友金心异⑤,将手提的大夹放在破桌上,脱下长衫,对面坐下了,因为怕狗,似乎心房还在怦怦的动。

④鲁迅寓居绍兴县馆时,常于公余〔当时他在教育工作〕荟集和研究中国古代的造像及墓志等金石拓本,后来辑成《六朝造像目录》和《六朝墓志目录》两〔后者未完成〕。在寓居县馆期间,他还曾经从事中国文学古籍的纂辑和校勘工作,成书的有谢承《后汉书》、《嵇康集》等。

“假如一间铁屋,是绝无窗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死灭,并不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我懂得他的意思了,他们正办《新青年》,然而那时仿佛不特没有人来赞同,并且也还没有人来反对,我想,他们许是到寂寞了,但是说: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⑤金心异指钱玄同,当时《新青年》的编辑委员之一。《新青年》提倡文化革命后不久,林纾曾写过一篇笔记小说《荆生》,痛骂文化革命的提倡者,其中有一个人叫“金心异”即影钱玄同。

“那么,你钞他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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