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小说

字:
关灯 护眼
聚小说 > 彷徨 > 祝福(2/5)

祝福(2/5)

“这不好。恐怕她是逃来的。”

“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有抬向我看,去了。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早已笼罩了全市镇。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雪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得沉寂。我独坐在发黄光的莱油灯下,想,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先前还将形骸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于净净了。魂灵的有无,我不知;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我问。

“怎么死的?”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

然而先前所见所闻的她的半生事迹的断片,至此也联成一片了。

我先是诧异,接着是很不安,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试望门外,谁也没有。好容易待到晚饭前他们的短工来冲茶,我才得了打听消息的机会。

新年才过,她从河边掏米回来时,忽而失了,说刚才远远地看见几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在寻她而来的。四婶很惊疑,打听底细,她又不说。四叔一知,就皱一皱眉,

“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

她不是鲁镇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中人的卫老婆带她来了,上扎着白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卫老婆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死了当家人,所以工了。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但是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限,不开一句,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便不四叔的皱眉,将她留下了。试工期内,她整天的,似乎闲着就无聊,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钱五百文。

大家都叫她祥林嫂;没问她姓什么,但中人是卫家山人,既说是邻居,那大概也就姓卫了。她不很说话,别人问了才回答,答的也不多。直到十几天之后,这才陆续的知她家里还有严厉的婆婆,一个小叔,十多岁,能打柴了;她是天没了丈夫的;他本来也打柴为生,比她小十岁:大家所知的就只是这一

要,即使和讨饭的女人说话,也是万不可省的。

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过了一夜,也仍然时时记忆起来,仿佛怀着什么不祥的豫,在沉的雪天里,在无聊的书房里,这不安愈加烈了。不如走罢,明天城去。福兴楼的请墩鱼翅,一元一大盘,价廉,现在不知增价了否?往日同游的朋友,虽然已经云散,然而鱼翅是不可不吃的,即使只有我一个…。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她诚然是逃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

“还不是和样林嫂?”那短工简捷的说。

“老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缩,几乎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但他始终没有抬,所以全不觉。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

“什么时候死的?”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的问。

很快的过去了,她的工却毫没有懈,不论,力气是不惜的。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洗地,杀,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毕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果然,特别的情形开始了。傍晚,我竟听到有些人聚在内室里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声的说:

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已经过去,并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说不清”和他之所谓“穷死的”的宽,心地已经渐渐轻松;不过偶然之间,还似乎有些负疚。晚饭摆来了,四叔俨然的陪着。我也还想打听些关于祥林嫂的消息,但知他虽然读过“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而忌讳仍然极多,当临近祝福时候,是万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类的话的,倘不得已,就该用一替代的隐语,可惜我又不知,因此屡次想问,而终于中止了。我从他俨然的脸上,又忽而疑他正以为我不早不迟,偏要在这时候来打搅他,也是一个谬,便立刻告诉他明天要离开鲁镇,城去,趁早放宽了他的心。他也不很留。这佯闷闷的吃完了一餐饭。

此后大约十几天,大家正已渐渐忘却了先前的事,卫老婆忽而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了,说那是详林嫂的婆婆。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寒暄

【1】【2】【3】【4】【5】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日常偷渡失败空赋倾城色(NP)风吹不进(1V2)失败者(np)星际入侵(np)魔头的命根 (双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