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好容易才止住悲声，大的啐着粘，而后告诉第："找黑布，咱们得给她挂孝！"

"象个乡下丫。"

晓荷走到外间屋来，问第："你在哪里看见她的？""前门车站！"

晓荷把手放下来。"我并没哭！哭不得！现在哭不得！想想看，自从她下狱，街坊四邻就都对我翻白；他们要是知了冠所长死了，不就更小看我，说不定还许啐我两吗？我不哭，我伤心我知，可是不能教街坊们听见，得意！""大哥！"瑞丰急忙把落错了的泪去，而改为笑："大哥，你见得对，明！"

"妈妈死啦！"第还瞪他们。

"真的？"瑞丰狂喜的说："喝！谢天谢地！二小是真有两下，真有两下，我佩服，五投地的佩服！""第！"晓荷声的叫："我们可以放声的哭了！教街坊们听一听！哼，我死了作所长的太太，可又有了作特务的女儿！他们敢再向我翻白，我教招弟上抓他们下狱！来，我们哭！"说罢，他声的哭叫起来。

"有这么一说，走！"

第真想扯他们一顿嘴，但是她必须照钱先生的嘱咐行事，她纳住了气："她当了特务！"

第先独自走来。她不敢回再看一看，知老人不愿和她一同来必有用意，她不便再东瞧西望的，惹老人不兴。可是，老人的黑瘦的脸与温和的笑容，还都非常清晰的在她心中。那个形影，象发着光与力，使她看见天，全都温起来。那个形影，象个最丽的菩萨似的，教她到安全，给了她无限的希望。她想到，即使上再遇到招弟，上去当特务，她也会连也不眨一下，便去冒险，牺牲；有钱先生的话在她心中，即使她上掉了脑袋，也是舒服的！

"瑞丰，"晓荷拉住瑞丰的胳臂："走，跟我找她去！""走！见着二小，咱们先要过钱来，痛痛快快的喝两杯，庆贺她的成功！有这么一说没有？"瑞丰不愿白跑一趟，所以先用话扣住晓荷。

"她穿着什么？"

晓荷用手捂上了。瑞丰看了看他们父女，张着嘴，说不话来。他居然动了心，倒仿佛大赤包是万万死不得的。"大哥！大哥！"瑞丰着泪劝："别太伤心！别…"他的话噎在了中，泪了下来。

最使她兴的是钱先生说没有报应。这几个字揭去了她心上的一片黑云。她是她，大赤包是大赤包，她并不须替妈妈负责，承受惩罚。只要她大起胆来，敢去作钱先生教她作的事，她便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一切的人。想明白了这一，她的全都到轻松，上有了力气。她一气走回家来。

"化装！化装！"瑞丰给下了注解。

"前门车站！"瑞丰也跟来，赞叹。

两个人一齐起来，一齐问："招弟？招弟？"

第先去："第记住了！别对任何人说我的事！好好的回家，等着招弟，或我的消息。别着急，发愁！见机而作！你是个好孩，我早就知！走吧！"

第没有动，依然坐在那里生气。晓荷自己在屋中搜寻了一回，找不到任何布条。这使他有挂气："混得连块黑布也没有了！他妈的！"

到了车站，二人扑了个空。招弟已离开了那里。"大哥，给我好啦，我去打听她在哪里。我

第气得又颤抖起来，独自坐在外间屋里。瑞丰不好意思也放声哭大赤包，只好落着泪用手轻轻捶晓荷的背，一边捶一边劝："大哥！大哥！少恸吧！说，二小既作了特务，我们应当庆贺一番；这么哭天恸地的，万一冲了喜反倒不！"

晓荷长叹了一声，凄婉的问第："你怎么知的呢？""招弟告诉我的！"

"别忙呀，二小一立了功，大捧的钞票不是又鼓了你的袋？"瑞丰眉飞舞的说。

冠晓荷和祁瑞丰正在屋中闲扯淡。一看见他们俩，第上皱上了眉。刚才，在小庙里，她见到一位活的菩萨；现在她看见一对小鬼。他们俩，这一对活鬼，特别的丑恶，讨厌，因为她刚刚看见了那慈祥的，勇敢的，有智慧的，菩萨。她下了决心，不再对他们客气，敷衍。瞪了他们一，象凭空响了一声雷似的，告诉他们："妈妈死啦！"晓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