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柔软的家具、这舒适的房间又给他带来了喜悦。他看着卓娅,并非无动于衷地欣赏她,而是有所图,这就使他感到加倍的喜悦。要知道,半个月前他还是个垂死的病人!
卓娅自豪地窈动火焰色的嘴唇,仿佛还知道什么秘密似的,带着既调皮又严肃的表情,向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直走到窗前。这时她再一次向他转过身来,像上回那样站着不动。
他没有站起来,还是坐着,但却以小扫帚似的一头黑发自下而上地向她凑近。
根据某些只能急会、不可言传的迹象可以感觉得到卓娅身上有一种力——不是搬动柜子时所需要的那种力气,而是另一种力,它要求对方以同样的力加以接应。奥列格很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接受这一挑战,能够跟她较量。
生活中的一切欲望和激情全都回到渐渐康复的躯体上了!一切都已复归!
“卓——妞!”奥列格拖长了声调说。“卓——妞!您对自己的名字是怎样理解的呢?”
“卓娅——这就是生命!”她认真地回答,像念标语口号。她喜欢作这样的解释。她两手按在背后的窗台上站在那里,整个身子微微侧向一边,重心移在一条腿上。奥列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跟动物有没有关系?有时候您没感到自己跟动物祖先比较近似吗?”
她笑了起来,以他的那种口吻说:
“我们大家都跟动物祖先有点相似。寻觅食物,喂养后代。难道这有什么不好?”
也许,她应该到此止步!然而,由于受到全神贯注的赞赏目光(这样的目光,哪怕在每个星期六的舞会上都能轻易搂抱姑娘的城市青年那里,也是遇不到的)的激励,她还进一步伸出两手打着柜子,扭动着整个身子,像一般演唱流行的印度电影插曲那样唱了起来:
“到——处——流狼!啊——到——处——流狼!”
但是奥列格突然脸色一沉,对她说:
“别唱了!别唱这支歌,卓娅。”
她即刻就摆出规规矩矩的样子,好像刚才根本就没唱过也没扭过似的。
“这是《流狼者》里的插曲,”她说。“您没看过那部影片吗?”
“看过。”
“是部很好的影片!我看过两次!(其实她看过四次,但不知为什么她不好意思说。)您不喜欢那部片子吗?您的遭遇岂不跟‘流狼者’是一样的。”
“跟我的遭遇可不一样,”奥列格皱起了眉头。他没恢复到先前那种开朗的表情,夕阳的黄光已不再使他感到温暖,看得出,他毕竟还身体有病。
“但他也是从监狱里回来的。他的全部生活同样遭到了破坏。”
“统统是骗人的把戏。那是典型的强盗片。一群‘恶狠’。”
卓娅伸手去取白长衫。
奥列格站了起来,把衣服抖开,帮她穿上。
“您不喜欢他们?”卓娅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即开始扣上白长衫的钮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