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千重回答。

“…”“遗憾的是，我写起字来手就发抖。”

“写大一呢。”

“太朴素了。你光穿我构图的衣裳啊。恐怕只有你一个人愿意穿这些，因为这都是卖不去的啊…”“我喜它才穿的，好嘛。”

“你也一块儿吃好吗？”父亲说。

“没关系，没关系，你系上这印腰带，说不定我还会想更好的图案来呢。”

“嗯。”千重厨房去了。太吉郎听见切葱、刮鲣鱼的声音。千重准备好了吃樽源豆腐用的餐，然后端了来。——这些餐都是从自己家里带来的。

“爸爸，不行吧？”

“可是，有光的人都在夸奖我呢…”

“凋谢的漂浮在池上。山中翠绿丛中，有一两棵没有凋谢，从稍远的地方望去，反而别有一番风味啊。”

“爸爸，这就用餐吗？请稍等一会儿，我去准备豆腐。”

“不要总穿我构图的衣裳嘛。”太吉郎说“更不要光穿用自己店里的料的衣服…我不需要这份情义。”

“怎么会脏呢，那是两三代尼姑信仰的现嘛。”

“噢，那个吗，是向庵主要来的。”

千重把半圆形盒饭放在父亲旁。

在桌上一个角落里，只放了江泥金画的砚台盒和两帖野断片[野断片，即收藏在日本野山金刚峰寺的《古今集》书写断片。]的复制品（不如说是字帖）。

千重心想：父亲之所以到尼姑庵来，是为了要忘却店里的生意吗？

“六十岁的人的书法呀。”太吉郎羞怯地说“不过，藤原的假名字那畅的线条，对于构图不无帮助啊。”

父亲这些话，千重已经听惯，也就没去安他。只是重复父亲的话：“秋竹萧瑟的时分…”

“朴素是朴素，不过…”

“已经是秋竹萧瑟的时分了。”父亲说。

太吉郎画画稿，如今已成为一好或者消遣。现在他的店铺已经成了大众化的批发店。掌柜为照顾主人的面，只勉接受两三件太吉郎的画稿拿去印染。千重从中挑选了一件，自己总穿着它。布料的质地是经过一番挑选的。

“用现在的话说，它算是个吉祥吧。有时我真恨不得把它咬碎。”

太吉郎当然一就看见女儿系着的印腰带，可他没有正面去看它。心想：拿印来说，既大方又华丽，而且彩淡有致。可是，让年轻貌的女儿系这腰带合适吗？

“你来的路上，樱怎么样？”父亲轻声地问。

“大概快回来了。你这就走吗？”

“…”千重站起来就势回望了望门前的竹林。

千重很勤快地伺候着她的父亲。

千重伺候父亲吃豆腐，父亲那张大桌自然而然地映她的帘。没有一迹象是准备画京都染织的图稿。

“是写得很大的呀，可是…”

“嗳，多脏呀！那上面留有长年数念珠的手垢呀！”

父亲站在廊上目送千重。

千重仿佛觉得动了父亲的伤心事，不由得默默地低下来，她拾掇好吃豆腐用的餐，端到厨房去；从厨房里走来又问：“庵主呢？…”

不大工夫，老尼姑就回来了，上开始打扫院。

“嗯，只是太朴素了。”

“土墙倒塌的倒塌，倾斜的倾斜，大分都剥落了，就像我这副模样啊。”

“千重要是穿得再哨些，早就可以找到意中人啦。”难得一笑的父亲，朗声笑了起来。

“女的怎么能像男的呢？”

父亲沉默不语。

“年轻姑娘穿得太朴素了，总是不太好。”父亲突然严肃地说。

“我想到嵯峨走走再回去。这会儿岚山游客正多，我喜野野、二尊院的路，还有仇野。”

千重大吃一惊，睛了。

父亲从女儿的肩膀到上下大量了一下，说：

“情义？”千重十分愕然“我并是为了照顾情义才穿的呀！”

千重去嵯峨尼姑庵，系的就是这条腰带。

“年纪轻轻的，就喜那地方，前途令人担忧啊。别像我才好。”

“爸爸挂着它祷告吗？”

“砚台上那串旧念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