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会跟着我们走的，一分善于独立思考的知识分也会跟我们走，而其余的那些…对其余的那分人我们就这么理…”本丘克迅速地把原来在手里的一张纸拧成的纸捻儿，然后摇晃着这纸捻儿，从牙齿里挤这样的一句话：“就这么理这帮家伙！”

“噢，那儿怎么样啊？京城里闹吗？唉，他妈的，要是能到那儿，哪怕就住一个星期呢，什么代价，我都不在乎。”“令人兴的事情也不多，”本丘克斟酌着字，说“面包奇缺。工人区里到是饥饿、不满和无声的抗议。”“咱们要想熬过这场战争也不那么容易。你们以为怎样，诸位？”梅尔库洛夫疑问地环顾了一下所有在场的人。“日俄战争引起了一九○五年的革命，——这次战争势必以新的革命收场。而且不仅是革命，还要发生国内战争。”利斯特尼茨基听着本丘克的话，作了个糊不清的手势，仿佛想打断少尉的话，接着，站起，皱着眉，在土屋里踱起步来。他抑制着满腔的愤怒，说话了：

“地上可要先铺上些草…”

“你什么时候回来休假的？”卡尔梅科夫问。

卡尔梅科夫大尉坐在那里，捋着下垂的胡，两只炽的、蒙古人的睛闪着锐利的光芒。丘博夫躺在床上，一面听着人们的谈话，一面在看梅尔库洛夫那张贴在墙上的、被烟草熏黄的画片：一个半的女人，脸象抹大拉的利亚，她惹人心烦地、轻佻地笑看着自己袒的膛。左手的两个手指揪着棕的，小拇指小心翼翼地翘起，低垂的下面有一片影，瞳人闪着温的光亮。她微耸起肩膀，托着要下来的衬衣，锁骨窝里有一片柔和的光影。女人的姿态是那么自然、优雅，整个画面调暗淡，真有一说不的，使得丘博夫不由自主地微笑着，神地欣赏起这幅绝妙的绘画来，传到耳边的谈话，早已成了耳旁风。

“哪您为什么还要志愿参军上前线，而且还晋升为军官？这又怎么跟您的见解相吻合呢？真——是——太——妙——啦！一个反对战争的人…嗨嗨…反对消灭自己这些…阶级兄弟——却突然…晋升为少尉！”

“您飞得也太啦…”利斯特尼茨基嘲讽地说。“我们就是要居临下，”本丘克结束说。

“彼得格勒。”

“你们还记得吗？国家杜的布尔什维克党团就曾鼓反对政府，从而加速战争的失败。”梅尔库洛夫嘴说。“本丘克，你同意他们的观吗？”利斯特尼茨基问。“我既然希望战败，那我自然是同意的；作为一名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党员，一个布尔什维克，竟会不同意自己议会党团的观，那岂不是笑话。叶甫盖尼-尼古拉耶维奇，使我更为惊奇的是，你作为一个知识分，而政治上竟如此无知…”“我首先是个忠于沙皇的士兵。我一见到‘社会党同志们’的那副尊容就恶心。”

要继续拖下去，”本丘克预言。

卡尔梅科夫用手掌在靴筒上拍了一下，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沙皇制度一定要被消灭，你们可以信不疑！”

“您指挥您的机枪队消灭了多

“本丘克！”卡尔梅科夫叫。“您等等，利斯特尼茨基！…本丘克，您听见了吗？…噢，好，就算这次战争将要变成内战…以后又怎么样呢？好，你们推翻帝制…那么以阁下之见，应该建立什么样的政呢？政权又是个什么样的呢？”“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

利斯特尼茨基手里转着纸烟，恶意地笑着，一会儿看看本丘克，一会儿看看丘博夫。

“这是为什么呢？我认为，不你持什么样的政治观，希望自己的祖国战败——这毕竟是…对国家的背叛。这对任何一个正派人来说，都是——耻辱！”

“应该实行工人阶级专政。”

“类似国会，是吗？”

“嘿，真有你的！…那么知识分和农民扮演什么角呢？”

本丘克把嘴鼓得圆圆的，用弹一个小烟团，扔掉烟。

“那究竟是什么呢？”

“我到非常奇怪，在我们军官中竟会有这样的人，”他朝有儿驼背的本丘克那面指了指。“奇怪的是——直到今天我还没清他对祖国，对战争的态度…他在一次谈话中虽然说得很糊，但足以证明了他的立场，他希望我们在这次战争中失败。我这样理解对吗，本丘克？”

“前天。”

“除了阿拉，再也没有神啦…”

“你首先是个混，然后才是个自鸣得意的野军人，”本丘克心里这样想，敛去笑容。

“这太好啦！”他的睛离开画片，大声称赞，但是太不凑巧，本丘克恰好说完下面这句话：

“你到哪儿去啦？”

“在我们军界，情况是特殊的，”梅尔库洛夫好象很抱歉似地嘴说“我们大家似乎都远离政治，我们都住在村上。”

“我是希望战败的。”

“国会算得了什么！”本丘克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