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吕斯慢慢地睁开了睛，他的目光仍被昏睡后醒来的惊讶所笼罩，停在吉诺曼先生的脸上。

医生开始为这祖孙俩担心了，他离开吕斯一会儿，走到了吉诺曼先生跟前，挽着他的手臂。外祖父转过来，用好象睁大而且冲血的睛望着他，并且镇静地向他说：“先生，我谢谢您，我很安静，我是男汉，我见过路易十六的死，我能忍受事变，有桩事很可怕，就是想到你们的报纸使一切都变坏了，你们可以有拙劣的作家、能说会的人、律师、演说家、法、辩论、步、光明、人权、版自由，而结果是别人就这样把你们的孩送回家来！咳！吕斯！太惨了！他被杀了！死在我前面！一个街垒！咳！这盗！医生，我想您是住在这区的吧？啊！我认得您。我从我窗看见您的车走过。我告诉您，假如您认为我在发怒，那您就错了。一个人不能对死人发怒。这未免太愚蠢了。他是我抚养大的孩。那时我已老了，他还很小。他带着他的小椅和小铲在杜伊勒里园里玩耍，为了不受看守人员的责备，他一边用小铲在地上挖，我就跟着用我的手杖填。有一天他叫‘打倒路易十八！’就走了。这不是我的错呀。他脸红，发金黄。他的母亲已经去世。您有没有注意到所有的小孩都是金黄的发？这是什么原因？他是卢瓦尔省一个盗的孩。对父辈的罪行孩是无罪的。我记得当他只有这么一的时候，他说不清d字。他说话的声音又温柔又糊，使人到象一只小雀。我记得有一次在法尔内斯的《赫拉克勒斯》像前，好些人围着他，大家都在赞叹，都慕他，因为这孩确实很漂亮！他的容貌就象油画里那样。我对他大声嚷嚷，用拐杖吓唬他，但他知这是闹着玩的。清早，他到我寝室里来，我叱责他，但他使我到好象被光照着一样。对这样的孩大家毫无办法。他们抓住你，缠住你，再也不放你了。确实，再没有比这个孩更可的了。现在，你们认为你们的拉斐德，你们的班加曼·贡斯当，还有你们的狄尔居尔·德·勒①怎么样？是他们杀了我的孩！这样是不行的。”

“吕斯，”老人大叫“吕斯！我的小吕斯！我的孩！我亲的儿！你睁开了，你望着我，你活回来了，谢谢！”

他走近面惨白仍然一动不动的吕斯。医生也回到了病人的边，外祖父又开始扭绞他的手臂。老人家苍白的嘴机械地颤动着，吐一难以听清的象临终咽气时的话：“咳！没良心的东西！啊！政治集团分！哼！无赖汉！九月杀王党的人！”他用一临终的人的轻声在责备一个死人。

①狄尔居尔·德·勒（Tirecuir　de　Corcelles，1802—1892），法国政治家，曾任驻梵冈大使。

于是他昏倒了。

渐渐地，正如内心的火山总是要爆发一样，外祖父长串的话又开始了，但他好象已无力说，他的声音已低沉微弱得象来自渊的底里：“不了，我也要死了。你们想想，在黎没有一个女人不乐意向这个家伙委的。这坏不去寻作乐，不去尽情享受生活，偏要去打仗，象畜生一样被机枪扫！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原因？为了共和政府！宁愿不到旭米耶去舞，这本该是年轻人的事！二十青枉然虚度。共和国，好听的卑鄙谬论！可怜的母亲们，你们何苦生下这些丽的孩！得了，他死了。大门堂下将会有两起丧事。你被人害成这个模样就是为了博得拉克将军的心！这个拉克将军给了你什么！一个残暴无知的军人！胡说八的人！为了一个死人去拼命！怎么不叫人发疯！想想看！才二十岁！也不回看看后是否还留下什么！这一下，可怜的老们只好独自死去。倒毙在你的角落里吧！孤僻鬼！这一下，说实在话，再好没有，正是我所盼望的，也就会把我整死。我已太老了，我已一百岁，我已十万岁。我早就有权死去了。这一下，成了。一切都完了，好不痛快！何必还要给他闻阿尼亚，还有这一大堆药？您是白费力气，傻医生！算了吧，他已死了，完全死了。我是内行，我自己也死了。他于这事倒没有半途而废。说真话，目前这个时代是丑恶的，丑恶的，丑恶的，这是我对你们的看法，对你们的思想，对你们的制度，对你们的主，对你们的神谕，对你们的医生，对你们的无赖作家，对你们的乞丐哲学家，并对六十年来使杜伊勒里的大群乌鸦惊飞四散的所有那些革命的看法。你既毫无怜悯之心，就这样去送死，那我对你的死也毫不到遗憾，听见了没有，凶手！”

曾向你说过的有关德·贝里公爵先生的话行报复！这是何等的卑鄙！您睡吧，静静地安眠吧！他死了。我醒过来发现的就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