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慢了脚步，但是没有回过去。

“苔丝！”他说。

她这时才回过去，他也走了上来。

“啊——就是这一句话吗？是的，我不值得你多说几句话了！当然喽！”他接着说，轻轻地笑了一声“你看见我这副样，一定到有些好笑了。可是——我必须忍受着——我听说你走了，没有人知你去了哪儿。苔丝，你奇怪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吗？”

“在两三年以前，他作为一个传教团的代表到特兰里奇讲；那时候我还是一个荒唐放的人，当他不顾个人得失来劝导我，指引我，我却侮辱了他。而他并没有怀恨我，只是简单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接受到圣灵初结的果实——那一天，许多前来笑骂的人，也都留下来祈祷了。他说的那些话地留在我的心里。不过我母亲的死使我遭到了最大的打击；慢慢地，我终于看见我路上的光明了。自此以后，我一心只想把真理传给别人，这就是我今天到这儿来讲的原因，不过，我来这一带讲也只是近来的事。我牧师的最初几个月，是在英格兰北一群我不熟悉的人中间度过的，是想先在那儿练练胆，因为对那些熟悉你的人讲，对在罪恶的日里曾是自己伙伴的那些人讲，你是需要勇气来接受对自己诚心的所有最严格的考验的。苔丝，你要是知自己打自己脸的那快乐，我敢肯定

“是的，我是觉得很奇怪；我从心底里不希望你跟着我。”

在她的回答里，只带了一儿淡淡的鄙夷：“你把自己拯救来了吗？大家不是都说慈善先从自己家里起吗？”

“我知是谁！”她冷冷地回答说。

“我听说过！”她说。

“苔丝！”他又喊了一遍。“是我——阿历克·德贝维尔。”

这毕竟不能成为事实。除非是自己已经成为了过去，否则自己的过去是不能成为过去的。

“不错，你也可以这么说，”在他们一起往前走的时候，苔丝显得很不愿意的样，他就很沉地说。“可是你不要误会了我；刚才我一看见你，你就得我情不自禁地跟了来——你也许注意到了——你突然一现，我就到手足无措了。不过那只是一时的动摇；考虑到过去你和我的关系，这也是十分自然的。但是意志帮助我克服了——我这样说你也许把我当成骗啦——后来我立即到，我的责任和愿望就是把所有的人从上帝的惩罚中拯救来，在——你听了也许在嘲笑我——在被拯救的那些人中间，一个要拯救的就是那个被我伤害的女人。我主要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到这儿来的，此外没有别的。”

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去逃避了，因此她只好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让他赶上自己。她看见他十分兴奋，与其说是他走路走得太急，不如说是他内心情的激动。

“我自己什么也没有！”他毫不在乎地说。“止如我对听我讲的人说的那样，一切都是上天的作为。苔丝，想起自己过去的荒唐行为，虽然你看不起我，可是还不如我自己看不起自己呐！唉，真是一个奇怪的故事；信不信由你；不过我要告诉你我是怎样被化过来的，希望你至少有兴趣听一听。你听说过寺那个牧师的名字吧——你一定听到过，是吧？——就是那个上了年纪的克莱尔先生；他是他那一派里面最虔诚的人了；国教里剩下的心人已经不多了，他就是这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他烈的程度虽然还比不上我现在信的基督教中那个极端派，但是在英国国教的牧师中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新近现的那些国教牧师只会诡辩，逐渐削弱了真正的教义力量，同原先比起来只是徒有其名了。我和他只是在教会和国家的关系问题上存在分歧，也就是在‘主说，你们务要从他们中间来，与他们分别，这句话的解释上存在分歧，仅此而已。我信，他虽然一直是一个卑微的人，但是他在我们这个国家里拯救的灵魂，凡是你知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他。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她就这样心思重重地走着，从长槐路的北横穿过去，立即看见她的面前有一条白的路通向地，她剩下的路程就是从地的边缘走的。那条燥灰白的路严肃地向上伸展着，路上看不见一个人，看不见一辆车，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一些黄的粪四下散落在又于又冷的路面上。在苔丝着气慢慢往上走着的时候，她意识到后现了脚步声，她扭过去，看见她所熟悉的人影正在向她走来——穿卫理公会牧师的奇怪服装——那正是她这辈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单独遇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