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先生。”

我没有说话，却代之以微笑，既不特别得意，也不顺从。

结果我还是端坐着，什么也没有说。“要是他希望我为说而说，炫耀一番，那他会发现他找错了人啦，”我想。

“今天晚上我凑闹，也健谈，他重复了这句话。”这就是我要请你来的原因。炉火和吊灯还不足陪伴我，派洛特也不行，因为它们都不会说话。阿黛勒稍微好一些，但还是远远低于标准。费尔法克斯太太同样如此。而你，我相信是合我意的，要是你愿意。第一天晚上我邀请你下楼到这里来的时候，你就使我迷惑不解。从那时候起，我已几乎把你忘了。脑里尽想着其他事情，顾不上你。不过今天晚上我决定安闲自在些，忘掉纠缠不休的念，回忆回忆愉快的事儿。现在我乐于把你的情况掏来，一步了解你，所以你就说吧！”

“你看来大惑不解，小，而你虽然并不漂亮，就像我并不英俊一样，但那迷惑的神情却同你十分相称。此外，这样倒也好，可以把你那搜寻的目光，从我的脸上转移到别去，忙着去看毯上的朵。那你就迷惑下去吧。年轻小，今儿晚上我凑闹，也很健谈。”

漂亮，有时在睛也并非没有某变化，如果那不是柔情，至少也会使你想起这情来。

“说什么就说什么，说的内容和方式，全由你自己选择吧。”

宣布完毕，他便从椅上立起来。他伫立着，胳膊倚在大理石炉架上。这姿势使他的形像面容一样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奇地宽阔，同他四肢的长度不成比例。我敢肯定，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个丑陋的男人，但是他举止中却无意识地那么明显的傲慢，在行为方面又那么从容自如，对自已的外表显得那么毫不在乎，又是那么傲地依赖其他内在或外来的特质的力量，来弥补自魅力的缺乏。因此，你一瞧着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漠然态度所染，甚至盲目片面地对他的自信表示信服。

“你一声不吭，小。”

要是我仔细考虑的话，我本应当对这个问题作习惯上糊、礼貌的回答，但不知怎地我还没意识到就己经冲而：“不，先生。”

“希望我最终从印度球再次转变为血之躯吗？”

“你本来就不应当这样来回答。漂亮并不重要，确实如此！原来你是假装要缓和一下刚才的无礼态度，抚我使我心平气和，而实际上你是在我耳朵下面狡猾地了一刀。讲下去，请问你发现我有什么缺？我想我像别人一样有鼻有睛的。”

“他肯定是酒喝多了，”我想。我不知该如何来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我怎么知他是不是可能被转变过来呢？

“好吧，小，我是个傻瓜吗？”

“说吧，”他促着。

“希望什么，先生？”

“罗切斯特先生，请允许我收回我第一个回答。我并无妙语伤人的意思，只不过是失言而已。”

他凝视着炉火已经有两分钟了，而我用同样的时间在打量着他。突然他回过来，瞧见我正盯着他的脸看着。

“就是这么回事，我想是这样。而你要对此负责。你就挑我的病吧，我的前额使你不愉快吗？”

“先生，怪我太直率了，请你原谅。我本应当说，像容貌这样的问题，不是轻易可以当场回答的；应当说人的审趣味各有不同；应当说漂亮并不重要，或者诸如此类的话。”

“啊！我敢打赌，你这人有儿特别，”他说“你的神态像个小nonnette，怪僻、文静、严肃、单纯。你坐着的时候把手放在面前，睛总是低垂着看地毯（顺便说一句，除了穿心透肺似地扫向我脸庞的时候，譬如像刚才那样），别人问你一个问题，或者发表一番你必须回答的看法时，你会突然直言不讳地回答，不是生，就是唐突。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在仔细看我，小，”他说“你认为我长得漂亮吗？”

我依然一声不吭。他向

“你又来了！又了我一刀，一面还假装拍拍我的。那是因为我曾说我不喜同孩和老人在一起（轻声儿！）。不，年轻小，我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慈善家，不过我有一颗良心。”于是他指了指据说是表示良心的突的地方。幸亏对他来说，那地方很显，使他脑袋的上半有着引人注目的宽度。“此外，我曾有过一原始的柔情。在我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我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偏羽未丰、无人养育和不幸的人，但是命运却一直打击我，甚至用指关节面似地我，现在我庆幸自己像一个印度球那样韧了，不过通过一两空隙还能渗透到里面。在这一块东西的中心，还有一个。是的，那使我还能有希望吗？”

“绝对不是这样，先生。要是我反过来问你是不是一个慈善家，你也会认为我暴无礼吗？”

他抓起了横贴在额前的波狼似的黑发，一大块实的智力官，但是却缺乏那本该有的仁慈敦厚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