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阮，我答应过我爹要保你周全。除了让你离开这里，我没有其他方法。”我直直望着他的睛，无奈而徒劳。

这一次，却是跌在他怀里。

四.

智，你瞒不过他的。这里是两张去南洋的火车票，带上你的朋友，快走。”我把一袋金条和两张车票轻轻放到桌上，关切的说。

“我送你回去。”他淡淡的说，一边不由分说的横抱起我。靠在他前，一烟草与麝香混合的味侵我的鼻息，长驱直，罂粟一般蛊惑。

白衣男抬看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不一丝表情，睛里隐隐带着戏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刚才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已经倒在地上，着一把刀。

“七月，你要赶我走吗？”倪少阮抬看我，睛里瞬间骤然闪过失落与疼痛。

若不是我早知秋白调职，有恃无恐的去大闹警局，恐怕少阮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放来。

我叫他夫，一方面是避人而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划清我跟他之间的界限。我的沈夏在听到东北沦陷的消息时就不辞而别回东北去了。我知，那里有她今生放不下的人，越是生死攸关，她便越要回去。

秋白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最后一个尾音还没有完全爆破，一个清脆的耳光已经打在少阮脸上。

一九二九年，东北上空的天空，还是碧蓝如洗的样。

“七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日本人？”

刹时，心痛如割。

那日放了我夫之后，杜秋白开始频繁的邀我去。

所以当我拒绝他的蓝宝石戒指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掩饰中的失落和愤怒。

“七月，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知。”少阮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扳过我的肩膀，手掌的力透过绸缎锦衣浸我的肤。

侧扬起，正对上他关切的眉。

白衣男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略带惊恐的看着他，神凌。离得近了，我这才真切的看到他的脸。直的鼻梁，邃的眸，刀削一样的廓，棱角分明的脸庞冷漠朗，却又不失俊。黑玉一样的眸好象潭一般，望不穿，却又让人无法把视线移开。

我刚从北平女中学放假归来，整天在家游手好闲。

一想到他，我就觉得心中隐忍的怅然和酸楚，雾一样的弥漫开来。

偷望去，几个拿刀的喽罗正围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为首的是本地有名的恶霸，他用刀刃拍拍他的脸，一脸得意的说“伊川鸿，你敢跟我作对，也不先掂量一下自己几两重！”

那么，我呢？我是否也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为我的人赴汤蹈火？

“倪少阮，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沈夏。我，并不欠你什么。”我一把挣开他的手，别过脸，冷冷的说。

其实，窝藏逃犯这个罪名，也不是莫须有的。

为了名正言顺的去看裁店的小学徒顾家明，大清早就拉着我一起家门。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郎有情妾有意，我表情尴尬的陪在一旁，兴致索然，于是趁他们不备，偷偷溜走。

我迟疑片刻，怯怯的把手放在他的掌心，由他牵引着站起来，脚踝却忽然一疼，又重重朝下跌下去。

“起来吧。”他朝我伸修长瘦削的右手，居临下的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说。

我转跑回房间，泪忽然就了下来。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街上的人很少。经过一条幽的巷，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呼喝打斗的声音。

尴尬的声音空旷的回响。

日本人。

他与我见过的所有男都不同，浑散发着一冷峻沧桑的气质，不知不觉间，雾气一样浸透了我的心。

吃茶，看戏，所有殷勤都那么明显。

我微微别过。黑暗中，脸颊如火焰般灼烧起来。

众多的喽罗一哄而散，其中一个冲撞到我。丝毫没有防备的我后退一步，踩到了石，跌坐到在地上。

五.

那一日，探长带了一队人找上门来，枪尖上挑着一条带血的绷带，说“沈小，我们在你沈家仓库里找到了这个。你夫倪少阮这次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系的。我劝你还是让他快把逃犯

原本可以有恃无恐的。怪只怪，少阮终究没有听了我的话逃到南洋去，一了百了。

外表英气的倪少阮，内里就像个不人间烟火的孩。从黄浦军校毕业之后，曾被指派到政府工作，结果与人政见不和，得罪了不少人。那年被人追杀的时候无意间碰到我爹，就此收留了他。倪家与沈家本是世，并且早有婚约。后来倪家家中落，举家迁移到南方，这才渐渐失了联系。我爹欣赏少阮的正直和他的革命理想，不但把所有生意给他，还要我尽心尽力辅佐。可想而知，像他这不肯随波逐的人，在生意场上本吃不开，沈家的生意如今已是摇摇坠。

这三个字像利一样刺穿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