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头也不抬。”
“那你去告了吗?”草草问。
“没有。”林子突然笑起来“谁会相信我呢!我只有变本加厉地变坏,逃课、恐吓同学甚至打架直至我声名狼藉地毕了业.我曾经一直幻想他会伸手来拉我一把,可是他一直没有。那一年我十六岁。”
“进入技校之后我开始渐渐地从他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可是我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他对我的这种欺骗是不能容忍的,出于一种近平复仇的心理,我常常到他宿舍的附近去转悠,我不希望有人再像我这样.”说到这儿林子转过头来,看着草草说道“我今天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有一种预感,我恐怕亦美已经成了第二个我。”
在草草的万分惊愕中,林子站起来,取下围巾围到草草的脖子上说:“如果你相信的话,帮帮亦美吧!”
“我怎么也不肯相信我怎么也不肯信。”草草在电话里对着文洛反复地说“世界与我们想象的太不一样了,章老师曾是我们全班同学的偶像,可他却…,我该怎样去跟亦美说呢?”
“草草,你听我说。”文洛又像在哄小妹妹“这世界让人尴尬的事很多,你慢慢就会懂的。”
“我不希望亦美也像林子一样错了以后才知道回头,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亦美。”
文洛在电话的那端沉默了许久,突然慢慢地说:“草草,我们见一面,好吗?”
——“草草我们见一面好吗?”
——“见一面好吗?”
——“好吗?”
草草软软地坐在沙发上,她想她等这个邀约等得太久了.此时心情就像一个迷途的人不知所措中突然瞥见自己曾熟悉的景物,感动与心酸都叫人招架不住。
“好的。”草草气若游丝般地说.
(八)
草草去见文洛的时候是亦美生日的前一天,草草做好了三种心理准备,一种是文洛很英俊,比香港那个唱歌的黎明还要英俊;一种是很丑,像菜场上林子她妈鱼摊子对面卖肉的大金牙;还有一种是很一般,像大街上那些千篇一律的面孔。大概人也就只有这三种了,草草对自己说,无论是哪一种也一定要毫不吃惊地与文洛像老朋友一样地交谈。
循着文洛给她的地址找去,果真是一家小厂。
草草在心中为自己的丰富的想象力鼓起掌来,斑斑驳驳的铁门留着一条小缝,草草迟疑地叩了叩。
传达室里走出来一个人,草草起初以为是个小孩,走近了才发现是张大人的脸。草草吓得倒退了一步,这种人在电视上看到过,草草知道他们有个很难听的名字——“侏儒”惊吓之余,草草尽量镇定地问:“请问你们厂里有个叫文洛的人吗?我找他。”
“是草草吧?那人开口说话了。那声音,那声音草草听了一年多了,不会错。绝对不会错.
“文洛!”草草在心里低低地吼了一声.”我是文洛。”他说。
传达室临窗的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部白色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