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概,硬是要替我们把米送上楼,看着他健步如飞的样子外婆羡慕地说:“还是男孩子好,你看看,多有用!”
“雷雅姿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她从小就只考第一名。”丁轩然扛着米袋回头说“这一点我们全班同学都羡慕死。她那时候常当小老师,要我们背课文,背不出来的,都不给回家,好威风的。”
他竟然都记得,我全忘了。
到了门口,我外婆请他进去坐,他不肯,挥挥手,人很快跑得不见。
“这种男生真难得,助人为乐!”外婆把米吃力地拎进门说“现在的孩子,这样懂事的已经越来越少啦。”
说得也是,我们班的那些男生,扫帚倒在他面前都不知道扶一下。
外婆又进了厨房,让我别走,留下来吃饭。趁着她忙,我把外公从沙发上拖起来,一直拖到阳台上,让他坐到摇椅上去。
“你外婆越老越古怪!”外公还在生气。
我替他摇着椅子,问:“外婆年轻的时候是否很漂亮?”
外公想了一下说:“那倒是的。”
“有妈妈漂亮吗?”
“差不多吧。”外公心不在焉地答我,眼睛看着笼子里的小鸟。
“那我为什么这么难看?”
“谁说你难看?”外公把眼光转到我身上说“你最漂亮!”
“外公!”我靠近他一些“能否告诉我一些我爸爸的事情,妈妈不肯讲,奶奶也不肯讲,弄得神神秘秘的。其实,我只想知道他是谁,到于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这个…”外公有些为难了“我想你还是亲自问你妈妈比较好。应该让她亲口来告诉你。”
我转身趴到阳台上,流泪。一个人永远不明白自己的身世,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外公站起身来,把手放在我肩上说:“我们答应过你妈妈,不再提起那些过去的事。对于你妈妈来说,那些事的确是不提的好,小姿等你再大一些,我想你妈妈会跟你说清楚的,你看呢?”
我开始大声地哭。
外公哄不住我,只好去找外婆,外婆拿着锅铲过来,惊讶地说:“小姿咋了?你咋了呢?有什么事要哭呢?”
我越发哭得伤心起来。
我很少哭,至少很少当着他们的面哭,这一下,两个老人真是慌了阵脚。我听到外婆跑到客厅里给妈妈打电话,让她赶快赶过来。外公冲着电话喊说:“马上,现在!你听你听!”估计是拿着听筒让她听我的哭声。我下定决心想,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我不闹出个结果来绝不罢休,不讲理就不讲理吧,神经病就神经病吧,哭了再说!
“小姿别这样呵。有什么事跟外婆讲呵。”外婆过来搂着我“别哭别哭。”
外公也骂:“我今天要狠狠讲你妈妈的,这么乖一个女儿,她到底用了多少心?整天都是她自己那些破事儿!”
“你就知道讲,你从来就是这样,你又体谅过阿宝多少呢?”外婆开始骂外公。
“我不懂体谅,你懂?你们母女俩,我一个都不想多说!”
“不想说你一边去!”
老两口又吵起来,我只好将哭声缩小,变成呜咽。眼睛好疼,估计已经肿得像熊猫。
十五分钟后,妈妈到了。她看上去出门很匆忙,因为着装随便,头发也有些凌乱。这种情况在她身上很少发生。想到她是因为我而这样,我的心又奇怪地软了起来。外公外婆叹着气自动退位。妈妈靠着阳台的栏杆,不说话,看着我。
“我要知道我爸爸是谁。”我开门见山地说“我一定要知道。”
“他死了。”妈妈说。
“死了我也要知道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什么样子!”我大声喊,豁出去了。
“他姓李,叫李由。至于长什么样子,很抱歉,我没有他的照片了。”妈妈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干脆。
我抬起我的熊猫眼看她。
她从包里递给我纸巾,说:“擦擦,妈妈带你出去吃饭。”
李由?
“他是做什么的?”我问妈妈“你们怎么会认识,怎么会生下我?”
“小姿,够了。”她容忍地看着我,容忍地说“妈妈不想再提。”
“你们生下我,我就有知情权。”我在脑子里调动着政治课上学会的一切知识。
“见鬼!”她是文雅惯了的,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这么粗鲁的话。
“我是你女儿。不是鬼。”我是温顺惯了的,也第一次敢跟她这么顶嘴。她用吃惊的眼神看着我,看了好久,她转身离去。
我听到她关上门的声音,听到外婆跟在她后面喊的声音,听到外公在屋内骂骂咧咧的声音,听到楼下她汽车发动的声音。我惹怒了她,我知道,我惹怒了她。
不过这没什么,这是迟早的事。
外婆走近我,对我说:“小姿,我会慢慢劝说你妈妈,你该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你要放宽心,不要哭坏了身子,乖。”
“好。”我抹掉眼泪。
“小姿就是听话。”外婆说“走,我们吃饭去。”
我很平静地吃完了饭,很平静地跟外公外婆说再见,外公有些不放心地说:“要不要外婆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说“天还早,出门就有公车。”
“那你自己小心。”外婆已经急着要去楼上打麻将,楼上的老太婆已经扯着嗓门喊过数次。
我下了楼。走到小区的门口,掏出口袋里的钱数了数,一共五十七块。我正盘算着五十七块钱可以做什么的时候,丁轩然忽然神出鬼没地冒出来:“雷雅姿,数钱干吗?是不是要请客啊?”
我吓一跳,赶紧把钱塞回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