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老章程今后就不能照搬了。反正当年的你恐怕也是个醉糊涂。”
我们先到公路上去处理那个德国人。他没有死,可是两肺都给打穿了。我们对他尽量和悦相待,扶他躺下时尽量让他躺舒服,我替他脱去了上衣衬衫,我们替他在伤口上洒了消炎粉,克劳德还用急救包替他作了包扎。他的面孔长得很讨人喜欢,看上去他至多不过十七岁。他想要说话,可是说不出来。他一向听惯了临到这种局面应该如何对待,如今就极力想照着去做。
克劳德从死人身上剥下了两件上衣,替他做了个枕头。然后抚了下他的脑袋,拉起手来替他按按脉搏。那小伙子两眼一直望着他,却说不出话。小伙子的目光始终也没有离开过他,克劳德俯下身去在他前额上亲了亲。
“把路上那辆自行车搬走,”我对两个copains说。
“Cettoputainguerre(这该死的战争),”克劳德说。“这混蛋透顶的战争。”
小伙子不知道是我给了他那一枪,所以也不特别怕我。我也去按了按他的脉搏,这才明白克劳德何以会有那样的举动了。我这个人要是懂事些的话,就应该也去把他亲亲。可是这种事情往往当时不会想到,结果就成了终生的遗憾。
“我想留下陪他会儿,”克劳德说。
“真太感谢你了,”我说。我便去树木背后,到那四辆自行车的藏处,见那两个copains早已像两只乌鸦一样在那儿站着了。
“这一辆,还有这一辆,你们拿去,foute摸ilecamp(给我滚)。”我剥下了他们的臂章,塞进自己的口袋。
“可我们打了呀。这就该得两辆。”
“给我滚,”我说。“听见没有?给我滚。”
他们失望地走了。
从小餐馆里出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问我要那辆新的自行车。
“我的那辆今儿早上给他们抢走了。”
“好吧。拿去吧。”
“还有两辆怎么办?”
“快走吧,这会儿别到公路上来,大军随后就到。”
“可你们不就是大军吗。”
“不,”我说。“很遗憾,我们可并不是大军。”
那孩子骑上了一点都没有损伤的自行车,踏到小餐馆里去了。我就顶着炎夏的天空,回到农家场院里,等我们的先头部队开来。我当时的心情真是坏得不能再坏了。不过更坏的心情其实还是会有的。真的,我敢肯定会有。
“我们今儿晚上到不到城里去?”雷德问我。
“去呀。部队是从西边来的,这会儿也该把城拿下来了。你不听见声音吗?”
“当然听见。中午以后就听见了。这个城好吗?”
“等大军一到,我们联系上以后,顺着小餐馆前面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你就可以看到了。”我在地图上指给他看。“只要走上约莫一英里路就可以看到了。看见吗,一转过那个弯,地势就低下去了?”
“我们还打吗?”
“今儿不打了。”
“你还有衬衫吗?”
“比这一件还脏呢。”
“再脏也不会比这一件更脏了。你脱下来我去洗一洗。天这么热,要是到你该穿的时候还没干透,穿上去也没关系。你心里不痛快?”
“是啊。很不痛快。”
“克劳德怎么还不来?”
“他要陪着中了我枪的那个孩子,看他合眼。”
“是个孩子?”
“是啊。”
“唉,真要命,”雷德说。
过了一会儿克劳德推着两辆vélos回来了。他把小伙子的feldbuch交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