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国样一直咳嗽不止，他到
国二十多年，
一向健康，连伤风
冒也属罕有。他去看医生检查，验血
来，发觉他的血红素竟比常人少了一半，一公升只有六克多。接着医生替他
骨髓化验，结果来后，国祥打电话给我：“我的旧病又复发了，医生说，是‘再生不良
贫血’。”国祥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很镇定，他一向临危不
，有科学家的理和冷静，可是我听到那个长长的奇怪病名，就不由得心中一寒，一连串可怕的回忆，又涌了回来。
柏树无故枯亡
再生不良贫血
王国祥第一次患“再生不良贫血”时在台大
理系正要上三年级，这样一来只好休学，而这一休便是两年。国祥的病势开始相当险恶，每个月都需到医院去输血，每次起码五百C
许多年前，一九六零的夏天，一个清晨，我独自赶到台北中心诊所的血
中心，黄天赐大夫来告诉我：“你的朋友王国样患了‘再生不良贫血’。”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病名。黄大夫大概看见我满面茫然，接着对我详细解说了一番“再生不良贫血”的病理病因。这是一
罕有的贫血症，骨髓造血机能失调，无法制造足够的血细胞，所以红血球、血小板、血红素等统统偏低。这血病的起因也很复杂，理、化学、病毒各因素皆有可能。最后黄大夫十分严肃的告诉我：“这是一很严重的贫血症。”的确，这棘手的血病，迄至今日，医学突飞猛
，仍旧没有发明可以
除的特效药，一般治疗只能用激素刺激骨髓造血的机能。另外一治疗法便是骨髓移植，但是台湾那个年代，还没有听说过这事情。那天我走中心诊所，心情当然异常沉重，但当时年轻无知，对这症病的严重并不真正了解，以为只要不是绝症，总还有希望治疗。事实上“再生不良贫血”患者的治愈率，是极低极低的，大概只有百分之五的人，会莫名其妙自己复原。
好了，最后的问题只剩下后院西隅的一块空地，屋主原来在此搭了一架秋千，架
搬走后便留下空白一角。因为地区不大，不能容纳积太广的树木，王国祥建议：“这里还是ItalianCyPress吧。”这倒是好主意，意大利柏树占地不多，往空中发展，前途无量。我们买了三株幼苗，沿着篱笆，了一排。刚下去，才三、四尺
，国祥预测：“这三棵柏树长大，一定会超过你园中的其它的树！”果真，三棵意大利柏树日后发得傲视群
，成为我园中的地标。
茶名为“
逊豪威尔将军”——这是十足的国茶，我后院栽有一棵，后来果然长得伟岸岩奇，巍巍然有大将之风。
一九八九，岁属
斗，那是个凶年。有一天，我突然发觉后院三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那一株，叶尖
焦黄来。起先我以为暑天
，植不耐旱，没料到才是几天工夫，一棵六七十尺的大树，如遭天火雷击，骤然间通枝焦而亡。那些针叶，一
便纷纷断落，如此孤标傲世风华正茂的常青树，数日之间竞至完全坏死。奇怪的是，两侧的柏树却好端端的依旧青苍无恙，只是中间赫然竖起槁木一
，令人目惊心，我只好教人来把柏树砍掉拖走。从此，我后院的两侧，便现了一
缺
。柏树无故枯亡，使我郁郁不乐了好些时日，心中总到不样，似乎有什么奇祸即将降临一般。没有多久，王国样便生病了。
那几年王国祥有假期常常来圣芭芭拉小住，他一到我家，
一件事便要到园中去察看我们当年植的那些木。他隔一阵来，看到后院那三栋意大利柏树，就不禁惊叹：“哇，又长了好多！”柏树每年升十几尺，几年间，便标到了
，成为六七十尺的巍峨大树。三棵中又以中间那棵最为茁壮，要两侧一大截，成了一个山字形。山谷中，
度，柏树落得苍翠
滴，夕照的霞光映在上面，金碧辉煌，很是醒目。三四月间，园中的茶全
绽放，树上缀满了白天鹅，粉茶更是
艳光鲜，我的园终于
意盎然起来。
十年树木，我园中的木，欣欣向荣，逐渐成形。那期间，王国祥已数度转换工作，他去过加拿大，又转德州。他的博士后研究并不顺遂，理论理是门
学问，路狭窄，国学生视为畏途，念的人少，教职也相对有限。那几年国大学预算
缩，一职难求，只有几家名校的理系才有理论理的职位，很难挤去，亚利桑拿州立大学曾经有意聘请王国样，但他却拒绝了。当年国样在台大选择理论理，多少也是受到李政、杨振宁获得诺贝尔奖的鼓励。后来他选柏克莱，曾跟随名师，当时柏克莱理系竞有六位诺贝尔奖得主的教授。名校名师，对自己的研究当然也就期许甚。当他发觉他在理论理方面的研究无法达成重大突破，不可能
一个尖的理学家，他就断然放弃理，转行到科技去了。当然，他一生最的理想未能实现，这一直是他的一个隐痛。后来他在洛杉矶休斯(Hughes)公司找到一份安定工作，研究人造卫星。波斯湾战争，国军队用的人造卫星就是“休斯”制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