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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2/4)

你大概能猜到我了什么。我跑到卫生院去找到了何医生,告诉他谭峰偷了他女儿的小火车。为了不让他认我的脸,我还了个大罩,我匆匆把话说完就逃走了。回家的路上我恰好遇到了谭峰,谭峰在学校的场上和几个孩在踢球玩,他叫我一起玩,我说我要回家吃饭,一溜烟似的就逃走了。你知告密者的滋味是最难受的,那天傍晚我躲在家里,竖着耳朵留心隔谭峰家的动静,后来何医生和女孩果然来到了谭峰家。

事实上我的那个可怕的念就是在一瞬间产生的,这个念起初很模糊,当我看着谭峰用柴草把他的宝库盖好,当谭峰用一忧虑的目光看着我,对我说,你不会告诉别人吧?我的这个念渐渐地清晰起来,我没说话,我和谭峰一前一后离开了老张的猪圈,路上谭峰扑了一只蝴蝶,他要把蝴蝶送给我,似乎想作补偿。我拒绝了,我对蝴蝶不兴趣。我觉得我脑里的那个念越来越沉重,它压得我不过气来,可是我无力把它从我脑里赶走。

谭峰向我亮了一把小小的钥匙,我注意到钥匙是他从袋里掏来的,一把简单的用以拧发条的钥匙。谭峰的自豪的微笑,把火车放在地上,他用钥匙拧了发条,然后我就看见小火车在猪圈里跑起来了,小火车只会直线运动,不会绕圈,也不会拉汽笛,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我不想表现得大惊小怪,我说,火车肯定能跑,火车要是不能跑还叫什么火车?

引的一块铁,我的手情不自禁地去抓小火车,可是每次都被谭峰推开了。

卫生院成都女孩的。谭峰示意我不要声说话,他摸了一下小火车,突然笑了起来,说,不是偷的,那女孩够蠢的,她就把小火车放在窗前嘛,她请我把它拿走,我就把它拿走了嘛。

他们是在里把谭峰抓住的,谭峰想越过镇外的小河逃到对岸去,但他只是会两下狗刨式,到了他就胡扑腾起来,他不喊救命,光是在里扑腾,铁匠赶到河边,把儿捞上了岸,后来他就拖着漉漉的谭峰往家里走,镇上人跟着父俩往谭峰家里走,谭峰像一圆木在地上动,他努力地朝两边仰起脸,唾骂那些看闹的人,看你妈个*,看你妈个*!

你从哪儿偷来的?我几乎大叫起来,是谁的?

我想象着谭峰从窗里把那辆小火车偷来的情景,心里充满了一嫉妒,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对谭峰的行为产生嫉妒之心。说起来奇怪,我当时只有八九岁,却能够掩饰我的嫉妒,我后来冷静地问谭峰,火车能开吗?火车要是不能开,就没什么稀罕的。

我听见谭峰的母亲扯着嗓喊着谭峰的名字,谭峰父亲手里的锤也停止了单调的吵闹声。他们找不到谭峰,谭峰的妹妹满镇叫喊着谭峰的名字,可是他们找不到谭峰。铁匠怒气冲冲地来到我家,问我谭峰去了哪里,我不说话,铁匠又问我,谭峰是不是偷了何医生家的小火车,我还是不说话,我没有勇气作证。那天谭铁匠疤的瘦脸像一块烙铁一样滋滋地冒烈焰怒火,我怀疑他会杀人。听着小镇上响彻谭峰家人尖利疯狂的喊声,我后悔了,可是后悔来不及了,我母亲这时候从学校回来了,她在谭峰家门前停留了很长时间,等到她把我从蚊帐后面拉来,我知我把自己推到绝境中了。铁匠夫妇跟在我母亲后,我母亲说,不准说谎,告诉我谭峰有没有拿那辆小火车?我无法来形容我母亲那严厉的无不摧的神,我的防线一下就崩溃了,我母亲说,拿了你就,没拿你就摇。我。然后我看见谭铁匠像个炮仗一样了起来,谭峰的母亲则一坐在了我家的门槛上,她从鼻里摔一把鼻涕,一边哭泣一边诉说起来。我没有注意听她诉说的内容,大意反正就是谭峰跟人学坏了,给大人丢人现了。我母亲对谭峰母亲的影很生气,但以她的教养又不愿与她斗嘴,所以我母亲把她的怨恨全到了我的上,她用手里的备课本打了我一个耳光。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谭峰不肯坦白。他不否认他偷了那辆红小火车,但就是不肯说小火车的藏匿之。我听见了谭铁匠的咒骂声和谭峰的一次胜过一次的尖叫,铁匠对儿的教育总是由溺和毒打织而成的。我听见铁匠突然发一声山崩地裂的怒吼,哪只手偷的东西?左手还是右手?话音未落谭峰的母亲和妹妹一齐哭叫起来,当时的气氛令人恐怖,我知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我不愿意错过目睹这件事情的机会,因此我趁母亲洗菜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了家门。

我恰好看见了铁匠残害他儿的那可怕的一幕,看见他把谭峰的左手摁在一块烧得火红的烙铁上,也是在这个瞬间,我记得谭峰向我投来匆匆的一瞥,那么惊愕那么绝望的一瞥,就像第二块火红的烙铁,得我浑了白

我认识卫生院的成都女孩,那个女孩矮矮胖胖的,脑也确实笨,你问她一加一等于几,她说一加一是十一。我突然记起来成都女孩那天站在卫生院门前哭,哭得嗓都哑了,她父亲何医生把她扛在肩上,像是扛一只麻袋一样扛回了家,我现在可以肯定她是为了那辆小火车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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