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医生猛然意识到什么，他愣了一会儿，说了声，我的药！就往他的小诊所跑。乡村医生心如麻，他焦急地找去年的工作日记，找到了那天下午的发药记录。他看见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居。他还看见自己在病人婚姻状况和不病因栏里打了几个问号。

第二年天供销社的动售货车去了王堡，回来时带来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说王堡有个黄闺女生了孩，生了三天三夜，最后产下了一个婴。说婴有十八斤重，看上去就像个三岁大的男孩，肤黝黑，嗓音雄壮，右手手指有六颗，更神奇的是婴的小，它被供销社的人描述成一优质胡萝卜，供销社的女职员瞪大睛说，骗你们是狗，他的小旁边已经长一圈来了！

么尖锐响亮，使乡村医生和屋里的几个女人都捂住了耳朵。不知怎么乡村医生想到了那个离去的女人，他猜想此刻她正走在山路上，那个女人正在电闪雷鸣中赶路，乡村医生为他的一个幻觉到不安，他依稀看见一蓝的闪电击中了女人上的草帽，而女人手中的药包已经破碎，黑的药草全在泥泞的山路上。

有一天一群怀抱孩的妇女仓皇地现在小镇的街上，从他们脖上的银项圈不难看他们来自山上的王堡。女人孩混杂在一起的哭声惊动了所有小镇人，他们看见那些王堡的母亲笨拙地抬着孩的手，所有孩的右手都用破布和棉絮包扎着，血迹斑斑。一个王堡女人举着她儿的手向路人哭诉，再次提及了居的名字，她说，居生的不是孩，是个狼崽啊，那狼崽把孩的手指咬断啦！

他们啼哭着撞了乡村医生的诊所。乡村医生从来没见过这架势，慌了手脚，他发现那些孩的右手小拇指就像刚刚被联合收割机碾过，它们像可怜的庄稼一样倒伏在手背上。乡村医生对不妇女很有办法，但是面对这些小拇指他急得满大汗。他寻找着红汞和药棉，嘴里一迭声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王堡有疯狗吗？王堡的母亲们又大声嚎哭起来，她们说，不是疯狗，是居生下的怪胎儿，他满地跑着咬小孩的手指啊。乡村医生说，这怎么可能？那孩才半岁大，牙还没长来。王堡的母亲们就说，医生，那孩的牙已经齐啦，他咬人比狼还狠。乡村医生说，这怎么可能？他才半岁大，走路都不会呀，女人们又叫起来，说，医生，那不是一般的孩，是鬼呀，他生来八天就满地跑，到

乡村医生当时在供销社里买香烟，他仗着自己的医学知识呵斥那些女店员，说他们没有脑，轻信别人的谣言。有个女店员却冲着乡村医生说，你才没脑呢，怎么是谣言，我们亲看见那孩了！乡村医生说，你们怎么知那孩才生下来？王堡那地方的人不开化，神神鬼鬼的，兴许那孩就是三岁大了呢？女店员还是一付受了冤枉的样，大叫一声，我们亲见她生的，我们给那姑娘家送棉和被，亲看见她在那儿生的。那姑娘的脸烧坏了，没人娶她，她是个姑娘家，一村人都围在外面看她生孩啊！旁边有人嘻笑着说，黄闺女不偷汉，怎么生孩？女店员仍然瞪大睛激动地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一村人都说她没偷过男人，说是雷公让她怀的！不由你不信，要不她怎么就生下这么大个婴儿呢？

王堡一带的人很少下山来，他们植玉米、红薯和苹果，终日茶淡饭，却比小康生活的小镇人结实健康。很长一段时间里乡村医生喜与病人聊聊王堡的那个女人，但是谁也不认识她。镇上没有人记得这么个草帽的女人，他们对这个故事没有产生足够的兴趣，当乡村医生着重谈及她求与复仇有关时，这些人的评价还是一句话，那个女人是疯的！

乡村医生回忆起居提走了六包药。他对自家祖传的药方突然到一恐惧，与雷公让姑娘家怀的说法相比，乡村医生情愿相信是自己制的送汤创造了这个传奇。从天开始，乡村医生悄悄地提了他的送汤的价格，有的病人对他的法表示了不满，乡村医生没有把居怀的事作为炫耀的资本，他知这奇迹毕竟是奇迹，说多了反而让人骂你是江湖骗，所以乡村医生就把那本工作日志摊在桌上，他用圆珠笔指着那页纸说，王堡的居就是在我这儿的药。每逢此时病人的脸上就现了相仿的惊喜的表情，他们说，我说的嘛，雷公怎么能让人生孩？闹半天还是你的药啊。乡村医生就淡然一笑，说，我的药，力气大，一分价钱一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