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一、
是寒冬腊月的一个早晨,鹅mao大雪搓棉扯絮的从天空飘落下来。玻璃窗上雾气腾腾,白彦夕冲着窗子哈了口气,看到路上行人步履维艰,小心翼翼地走着,脸颊被西风chui的通红。她低tou摸了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将冻僵的双脚往里缩了缩,车子就在此时停了下来。上来的是一位青年男子,眉目间倒也清秀,只是胡子略chang像是忘了理,举止间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用手拍了拍妮子大衣上落满的厚厚一层雪花,然后朝白彦夕shen旁空着的座位瞟了一眼坐了下来。客车遇到了下雪天,易hua,将本不宽敞的ma路堵得水xie不通。
她对他点tou问好。
他说:“好久不见,这些年过得好吗?”这似乎是所有久别重逢的人彼此寒暄的第一句话。
白彦夕淡淡一笑。这笑容还如五年前一般温婉动人,只是眉目间多了一缕哀愁,是岁月凝固在一起对女人最直截了当的揭穿。
“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呢,不过是男人、孩子、柴米油盐的过日子,不富裕也不至于落魄。女人嘛,活着活着总归是要落入俗tao。”
“他对你好吗?”
“好自然是好的,有哪个男人一开始对自己笃定喜欢过的女人不是好的呢。”说这些话的时候白彦夕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人们拿着铁锹、防hua链和绳子竭尽所能的去疏通dao路。车上的人们有的不厌其烦的看手表;有的低tou使劲刷新朋友圈;有的站起来踱步在车厢里走几个来回,探tou探脑望望窗外又坐回到原位。
眼前这名男子名叫李冉,二十七八岁的年龄,在一家金rong公司zuo业务经理,和这个城市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杯水车薪。他是有过家室的男子,那是一段生命中不堪入目的往事了,后来离异,也只是神情恍惚的过日子。
他点了一gen烟,也哆嗦着脚下车去看路况。白彦夕用蓝色的小窗帘将玻璃ca净,看李冉红红的鼻尖和熟悉的脸。人生,当真是恍如隔世了。
二、
还记得李冉第一次见到白彦夕的时候是在龙城一个暮色酒吧里,有间隔五六年的光yin了吧。当时李冉在酒吧助唱,背一nuan色系吉他唱着宋冬野先生的民谣曲。白彦夕闲来无事就会来这里小憩,点一杯Margarita,托腮听着这个青涩的男生唱歌。他的歌声nuan中带意,极富感染力,仿佛在讲一个短小的故事却轻而易举将你的思绪带入其中。
白彦夕总是逗留到最后的客人,那年夏天,她总爱穿一袭白色拖地chang裙,面无表情,一坐就是五六个时辰。在这个人liu涌动的城市里,她是一个孤独的人,白日无影踪,夜里画jing1致的淡妆游离。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酒吧里客人很少。整个街dao也烟雨蒙蒙,门可罗雀了。可白彦夕还是一如既往坐在靠近墙角的座椅上。那天她没有穿白裙子,许是怕沾上了泥点子,就只shen穿一件luo色针织衫和棉麻黑色裙子。当晚李冉没有唱歌,穿一件黑色T恤,他走到白彦夕跟前,送她一杯爱尔兰咖啡。他第一次看到白彦夕没有化妆的样子,dai一副黑框眼镜,有别于平日,更像是一位邻家女孩。
“我不喝爱尔兰,它是个太容易让人失眠的东西。你还是唱歌给我听吧,唱那首安河桥好吗?”
李冉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背上吉他那歌声里便是他的全世界了。白彦夕拍手叫好,音弦毕,空dangdang的房间里就剩下她拍手的声音。后来,两人都喝了酒,借着醉意在这个北方朦胧的夜里相见恨晚。
三、
当时白彦夕二十出tou,刚刚毕业,在一个私企打工,对未来没有半点规划。
晨起,日tou升起,小街小巷里笼着早点摊的雾气腾腾。她穿着工作服,总是步履匆匆的在永和豆浆打一杯热腾腾的果饮,然后咬着xiguan上路。300度近视却从不dai眼镜,只是一tou扎进写字楼、一tou扎进电梯间,仿佛周遭的世界通通与她无关,只要zuo好本职工作就好了。
只是,有一天,在电梯间她邂逅了李冉。他亦然是西装革履,耳朵里却sai着一副耳机。也许每个文艺青年都是这样吧,日常工作仅仅是为了生计和糊口,他们的灵魂永远盘旋在常人不懂的世界,所以才被人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吧。
“这么巧,你也在这栋楼里上班?”
“是啊。”
“我在18层。”
“我在23层。”
“是华run集团,很不错的单位啊。”
李冉谦虚一笑,电梯戛然而止。
从此白彦夕常常会碰到李冉,在电梯间、在ma路上、在下着雨的候车厅,当然,她也会在食堂看到李冉。当她把自己的餐ju盛满五颜六色的菜肴和白花花的米饭时,总会蓦然发现那个会唱歌的男孩,那个在舞台上独ju魅力招人mo拜的帅气小伙子沉默的脸。白彦夕不止一次的发现,他对饮食极其的不讲究,总是一碗泡面加点白开水潦草的打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