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喊呀，我们装傻，不知。

弹球棋到了我也没得着。

大鸭梨来了，都别抬，一起喊。汪若海压着嗓门说。

国人——那就是自由主义，无法无天。

我们上了台，连骑带坐都上了方际成那辆老旧的倒蹬闸德国钻石牌自行车，纷纷用山东音央告：我们已经很困难了我们已经很困难了——直接向老发报，让他们派飞机来接我。

我们收了牌一溜烟往楼上跑，从二楼窗探一起喊：二鸭梨！

那些还在上映的老苏联电影中，他们都是穿着笨重军大衣，手端转盘枪，饱经风霜的汉。也许不大灵活，迎着漫天炮火踉踉跄跄地冲锋，每次战役都伤亡惨重，但绝对认真，一刀一枪，不开玩笑。

李白玲追楼，噔噔噔爬楼：非你们几个孙！

咚一哐一叭，李白玲在外面踹门。我们在屋里偷偷乐。

军用扑克是我们的至宝。拥有这样一副新牌是我最大的梦想，能与之比的也就是一盒弹球棋了。这两样东西有钱也没买，都是些可望不可及的愿望。几年之后，方枪枪他爸从校回来，又在院里上班了，有一次送了我们哥儿俩一副崭新的军用扑克，至今我还记得摸到它光哨的表面时不释手的劲儿。

听去过朝鲜的大人说，国人居然允许士兵投降；每个兵土前线时都带着一纸中朝英三文字的投降书，打不过了就掏来在上。这是什么国家呀！怎么可以这样…这样纵容自己的国民。

好像二单元一楼外号“小钱广”那孩家的老太太总坐着小板凳在凉台上杀，一把把。她家二楼的张宁生张燕生哥儿俩就扒着栏杆不怀好意地再三问她：钱老太太，你们家吃吧？

踹坏让她赔。大伙说。

绝没有看见过丑化过苏联红军的一个镜、一行字。

还会哭呢，我他妈没想到。

大鸭梨——李阿姨转刚走到路上，我们又喊。

你有俩对，一个是小氓，到哪儿都带着自己；一个是一，认死理，急了就跟你到底，非讨个说法。你比较喜哪个呢？

正带着一群保育院小班的孩经过42楼的李阿姨闻声一震，手拽着一个小不奔过来，质问我们：谁喊的？你们什么？

她不会给我们家门踹坏了吧？方枪枪有担心。

是地。钱老太太每次承认。

每层孩都在练

给丫气哭了。

我们不太了解拿破仑，只知他也一度征服了整个欧洲，后来在莫斯科的风雪之中毁掉了自己的锐大军，这悲剧下场和希特勒很相近，都是先在俄国人手里伤了元气，之后被盎格鲁撤克逊民族一鼓平。不能在欧洲两面作战，这是我们得到的教训。我们的讨论是纯军事的，不关其它历史、政治、正义和非正义的因素。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一般不情用事。因为我们都觉得自己是军事家，只打仗这一摊儿，至于战争质那让政治家去辩论吧。

拉着摇晃脑唱歌，雄伟的大堂就要开饭撂，今天吃地什么饭，猪炒…李白玲绕到楼后，叉腰指着我们嚷：有本事你们下来。

嘘——我们叫他别声：一会儿有人砸门千万别开。

我们跑方枪枪家，锁了门，了里屋，挨个坐在床上气。方超从厕所冲了来：你们吗呢？

我们直到四楼每座台上看风景的孩就笑。

只见她原地转了两个半圈，泪迸大，一跺脚走了。

经过分析，我们还是认为拿破仑打不过希特勒。在希特勒的装甲队和俯冲轰炸机面前，拿破仑的大炮和龙骑兵火力太弱，机动防护都很不够。而且希特勒是闪电战，拿破仑本没时间排兵布阵，坦克一冲，群肯定惊了。德国陆军被我们这些小孩评为全世界最神最有职业风范的陆军。他们的军容仪表大家一致折服。那盆一样的钢盔，一翘的大檐帽，鹰徽，长筒靴，耸肩平端自动枪笔直立正的站姿——被枪击中倒下时姿势依然不改，都使我们觉得帅极了。我们理想中的士兵就是这样，穿着一漂亮的制服，大傲慢地站着，永远一言不发，攻时排成一条直线，将枪侧在腰间扫，死就默默地跪下，安静地躺在原地。跟他们比，我们的战士死前话太多了，这个那个什么都放不下，都着心，整个一话篓；围观的人也太动情，泪横飞，又哭又吼，也不拿周围当战场，就像在家办丧事。那效果并不好。我们这么煽情并不使人心疼那快死的战士，反而觉得他装蒜、多事；一栽倒从不吭声的士兵却让人觉得真挚且伟大。

大鸭梨，我们一起喊。

踢死了黄包车夫什么“大饺”；据说还在武汉搞了一次黑灯舞会，把一批共舞的国民党空军眷属集了；他们的海军招兵广告写着：到中国去吧，你可以把女人用包裹寄回家。有一本风行一时的畅销书《南方来信》，里边历数国人匪夷所思的待方式：他们用匕首像削萝卜似地削掉越南女人的；把猫效女人的里，扎脚，再用中打那只猫。

李白玲骑着一辆“26”涨闸女车飞一般地向我们冲来，一路破大骂：你妈刚才谁骂我妈了？

我们都擤足了一痰，一齐朝她吐去。

洋一见我们就说：拿破仑可真冲埃说这话时他满脸放光，睛越过我们望着远方，有时还伸着大大的懒腰，那是他看书看累了，来找人们显自己刚扩大的知识面。

好像我们天天坐在楼门地上铺张《人民日报》玩那些又脏又烂，摸起来黏手，洗牌也叉不开得用手一张张捻的旧军用扑克。打“四十”也叫“百分”

我们笑：牌呀你，傻了？

他一来我们的话题就转到军事上去，比较喜争论的是全世界谁，小母坐酒缸——醉。一般常识平的都认为是希特勒。洋属于对世界军事史钻得比较的，希特勒“醉”开始也是他提来的，等我们都接受了，他又新推了拿破仑。

我们就一边牌一边说：你瞧你那。

钱老太太晚饭时经常自己端着一大碗面条在凉台上吃，楼上的孩就着盆里的土末瞄准了往她碗里撒，号称：加胡椒面儿。老太太有时没觉，洒了一照吃不误，有时猛醒，着脚骂，一楼孩都闪在台里不敢，吃吃笑。

也叫“升级”不叫牌，亮主，扣六张底，牌跟桥牌大致相似的打法。我们的乐趣在于互相攀比，看谁爬得快，不讲究公平竞争，一门心思损人利己，打得好的就是那会偷牌的、目不斜视就把对方手牌看得一清二楚的，同伙人也带互相说话报告敌情。

别以为你们可以为所为，没人了，还懂不懂礼貌。李阿姨气得脸刷白，胳膊直抖，她拽着的那个小孩瘪着嘴一袖一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