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小说

字:
关灯 护眼
聚小说 > 行者无疆 > 蓝旗和孩子(2/2)

蓝旗和孩子(2/2)

几天以后,河西老太的儿回来了,一到就从旅行袋里摸一个玻璃瓶,上面封着小铁盖。他又从袋里取一个开关,轻轻一扳,铁盖开了,瓶里的冒着密密的气泡。也不倒在杯里了,直接凑上了河西老太的嘴。

河西老太似乎有不好意思,但终究喃喃地说了。

坝西老太躺在床上,见到祖母很兴,想伸手却抬不起来。祖母连忙俯下去,轻声问她想吃什么。

祖母皱了皱眉,要她再说一遍,然后笑了,抬起来对众人说:『她要喝荷兰。”

原来,在祖母一代,汽还叫荷兰

因此,欧盟总大门的这些孩,是雕塑,是装饰,是门卫,更是理念。

我猜想河西老太在上海第一次喝到汽时一定不会适应的,但很快就从不适应中找到了一舒鼻通的畅快。这个短暂的转变过程包着两生态文化的愉快对接,后来失去了对接的可能,就成了一遗嘱般的思念。思念中的一切都比事实更加好。离开上海很久的老太其实已经重新适应了传统风俗,因此她对于那瓶好不容易来到嘴边的汽,第一失望,第二。她终于没有了牵挂,撒手尘寰,也就这样丢弃了荷兰。

上几代中国的普通百姓对于西方世界茫然不知,偶有所闻,大多是由于那时开始传中国的西方,包括衣享用。这就像西方普通人对中国的了解也长期局限于丝绸、瓷和茶叶。这充满质的生态,看似琐碎,却直接渗透到生活底层。甚至渗透到生命底层,有着远远超越政治、军事、外领域各大命题的。你看这位只在上海住过一段时间的老妇人,生命中最后念叨的居然是一个西欧小国的国名。

祖母是小脚,她的说法,小时缠脚时痛得直泪,她母亲不忍心,偷偷地放松了,所以是“半大脚”但走路还是一拐一拐的。她除了去庙里念经,很少门,更不会去河西,因为那里有一座老石桥,石板早已打。这天,我扶着她,她把我当拐杖,一步步挪到了河西。

荷兰

当天晚上,老太就去世了。

『等到她儿回来后再说吧。”大家说。

只知妈妈写完信后,由一位后生快速地跑到北边逍林镇去寄,妈妈特地关照他寄“快信”不可延误。

对此我从未考证。

我读书早,六岁已二年级。那天放学,见不少人在我家里,围在桌边看我妈妈写信。原来河西老太病重,亲戚们正在通知她在上海的儿快速回乡。

坝西老太喝了两,便摇,不想再喝。她儿把那大半瓶汽放在一边,也不再说话。我当时不明白,是河西老太不想喝了,还是她觉得儿买错了?

第一次听到荷兰这个地名,我六岁,在浙江余姚(今慈溪)乡下。

上海的第一代汽是从荷兰传的吗?还是汽本由荷兰制造,然后别国的汽也叫了荷兰

有一小绅士或小骑士的老成姿态,发不理、衣服不整,全然拒绝旧时代对自己的打扮,扭只顾新世纪,不知是由他们来塑造新世纪还是让新世纪来改塑他们。

这事早就遗忘,今天到了荷兰,轻轻地念一声国名,纔如沈屑泛起,突然记得。

七嘴八中妈妈手下的笔停住了,河西老太这两天一直念叨要吃一东西,大家几番侧耳细听都没有听明白。

“我去听听看!”这是祖母的声音。祖母和河西老太早年曾生活在上海,是抗日战争开始后一起逃难回乡的。

妈妈说得有理,大家都沉默了。

“不,”妈妈说“也许她要吃的东西只有上海有,问明白了我写给她儿,让他带来。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以生命的结束,完成了一场小小的两生态文明的拉锯战。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奇怪的名,回到家里问妈妈。妈妈只说荷兰是一个很远的国家,却也不知荷兰是什么,就要祖母描述一下。等祖母简单地说了荷兰的特征,母亲“哦”了一声:“那就是汽!”

【1】【2】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日常偷渡失败空赋倾城色(NP)风吹不进(1V2)失败者(np)星际入侵(np)魔头的命根 (双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