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文化的高nong1度介入

空前的社会普及必然牵动上层文化界，上层文化界可以隔岸观火，也可以偶尔涉足，这就只能使社会普及停留在原生态的阶段；如果上层文化界终于按捺不住，浩dang介入，而且慷慨地把自shen的文化优势投注其间，那么就会产生惊天动地的文化现象了。

昆曲，是世俗艺术中xi纳上层文化最多的一个门类。

在昆曲之前，北杂剧也达到过很高的文化品味，也出现过关汉卿、王实甫、ma致远这样的文化大师，但是如果北杂剧的创作队伍与昆曲的创作队伍作一个整ti比较就会发现，昆曲创作队伍里高文化等级的人要多得多。大致说来，北杂剧创作队伍中的骨干和代表xing人物是士大夫中的中下层知识分子，而昆曲创作队伍中的骨干和代表xing人物是士大夫中的中上层知识分子，这是不同时代背景和社会风气使然，也与两zhong戏剧范型发达的时限chang短有关。元代杂剧作家中有进士及第的极为罕见，而明代以进士及第而zuo官的剧作家多达二十八位。科举等级当然不等于文化等级，但这一现象充分证明了明代的上层知识界与戏剧活动的密切关系。

上层文化人排除了自己与昆曲之间的心理障碍，不仅理直气壮地观赏、创作，甚至有的人还亲自扮演，粉墨登场，久而久之，昆曲就成为他们直抒xiong臆的最佳方式，他们的生命与昆曲之间沟通得十分畅达，因此他们也就有意无意地把自shen的文化感悟传递给了昆曲。总的说来，昆曲与元杂剧相比，创作者的主ti人格传达得更加透彻和诚恳了。尽guan也有不少令人厌烦的封建dao学之作，但就其最杰出的一些代表作而言则再鲜明不过地折she1当时中国上层知识界的集ti文化心理。《清忠谱》所表现的取义成仁的牺牲jing1神，《chang生殿》所表现的历史沧桑感和对已逝情爱的幽怨缅怀，《桃花扇》所表现的兴亡感与宗教灭寂感，尤其是汤显祖的《牡丹亭》从人本立场出发对至情、生死的试炼和感叹，都是上层知识界内心的真诚吐lou，我们如果把这几个方面组合在一起，完全可以看作是中国传统文化人格的几gen支zhu。这几bu传奇作品与《红楼梦》等几bu小说加在一起，构成了明清两代一切文化良知都很难逃逸在外的jing1神感应圈。直到今天，我们若要领略那个时期的jing1神气质和文化风韵，这几bu作品仍是极ju典型意义的课本。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元杂剧还是花bu诸腔都无法与之相比。元杂剧当然也ju有足够的jing1神强度，关汉卿式的强烈和王实甫式的艳丽都可以传之千古，本人曾在拙著《中国戏剧文化史述》一书中论证，元杂剧在jing1神上有两大主调，第一主调是倾吐整tixing的烦闷和愤怒，第二主调是讴歌非正统的美好追求，并由这两大主调伸发出真正的悲剧美和喜剧美；但不能否认，这zhong情绪吐lou还还不是对主tijing1神领域的系统开掘，在shen度上还是比不上《牡丹亭》、《chang生殿》、《桃花扇》。至于花bu诸腔，以生气bobo的艺术面貌取代日渐疲惫的昆曲自有天然合理xing，但在剧作jing1神上大多浅陋得多，除了鲜明的dao德观念，因果报应期待和某些反叛意识外就没有太多更shen入的内涵了。跻shen在花bu的热闹中，《牡丹亭》、《chang生殿》、《桃花扇》的意蕴和感慨很可能显得过于执着、凝重而“落伍”了，但“落伍”也保持着自shen的高度。

高层文化人在给昆曲输入jing1神nong1度的同时也给它带来相应的审美格调。众所周知，昆曲从文词的典雅生动、意境的营造到心理气氛的渲染都获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有不少唱词段落在文学价值上完全可以与历代著名诗词并驾齐驱。更难能可贵的是，多数昆曲作品在编剧技法上也十分高超，使得典雅shen邃的文词能借助于戏剧xing的舟筏通达当时无数世俗观众的接受水平，引起全社会的欣赏和迷醉。在唱腔上，音乐格局的婉转变化，演唱节奏顿挫疾徐的控制，peiqi的齐全，都达到空前的水平而取得了柔丽妩媚、一唱三叹的效果。在表演上角色行当的细密分工，写意舞姿和抒情舞姿的丰富，念白的生动幽默，也成了一门需要多年学习纔能把握的复杂技艺。这些自然都与社会xing痴迷所造成的激励有关，也与高层文化界对它的jing1工细磨分不开。高层文化人把他们的全bu文化素养和审美积淀都投注在昆曲的一招一式、一腔一调之中，诗、书、琴、画、舞、乐rong成一ti而升腾成zhongzhong舞台景象。因此不妨说，离开了文化jing1英的大幅度聚合是很难办得到的。

有不少研究者论断，花bu的表演艺术超过了昆曲，笔者认为不能一概而论。在花bu中，有不少剧zhong在以后的发展过程中强化了表演艺术，有些新兴的地方戏曲在表演上也可能要比昆曲清新活泼，但从整ti戏剧文化而言，表演艺术并不仅仅是演员的事。昆曲艺术中高层文化人的大幅度聚合给予表演艺术的总ti格调和美学控制，是花bu诸腔很难再获得的，因此即便仅就表演而论，昆曲也是后起的各地方剧zhong的先师。事实上后代一些严谨的戏曲剧zhong在训练演员时都要求用昆曲表演来扎实功底。尽guan这些先师自己已难得展现shen手，却还保留着足够的示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