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知是几时,费费哭了。小髻立刻惊醒。其实费费夜里跟他爹妈睡,与小髻并无关系。小髻一天同费费在一起,听得懂他的哭声,这是费费要niao了,应该ma上抱起给他把niao。可惜,阿宁虽然是懂多zhong计算机语言的工程师,对儿子的特殊语言却很生疏。费费是个干脆的小伙子,他的哭声很快停了,变成一zhong快活的哼叫。糟了!已经niao出来了。小孩子真怪,niaoshi了自己shen底下的被褥,该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怎么能如此自在而得意呢!屋里传来一阵忙luan。小髻想象得出,费费此时正挣着浅蓝色的圆眼睛,无辜地注视着他手忙脚luan的父母,好像一切同他毫无关系。小髻不觉无声地笑了。二十岁的女孩子的心境,明朗而单纯,经过一个美妙的春夜,立即将烦恼遗失在刚才的睡梦中。
遮天蔽日的紫花布幔帐,在黑暗中像一堵高耸的墙,小髻觉得自己仿佛睡在一个ju大的柜子或是夹bi墙里。突然,她又听到悉悉卒卒极细微的响声。
“多chang时间…没有了…”姐夫的声音轻柔得像一团温存的棉花
“轻些,小髻在。”阿宁姐说。
“她睡实了。”
小髻赶jin屏住气,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也许她该弄出点什么声响,阻止将要发生的事,但她内心里却充满着渴望和好奇。她觉得自己很坏,却越发僵ying得毫无声息,不过事与愿违,从她shen上发生咚咚擂鼓般的声响。她绝望地松了一口气,才发现不过是心在嗓子下面tiao动。
极短暂的平静后,声音又起。
“小髻来了以后…你好像…少多了?”阿宁姐的话,慵慵懒懒的。
“这样年轻的一个姑娘…你不是对我也正规多了…”
“不说这些好吗?好不容易…”姐夫有些急躁。
“那…你得去洗一洗…”
“今天,就免了吧…小髻会醒…”
“今天…以后要先去…
“以后…晤…以后我每天都先去,然后…等着你…”小髻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其后的声音是确确实实的,但因为想象不出是如何发出的,声音也就变得模糊不清了。当她焦急地睁开眼睛,紫花布幔帐无情地遮断她的视线。她极轻灵地挑开一个犄角,幔外仍是一片混饨。通往正屋卧室的门虚掩着,lou出一扇极细薄的光栅,像一片金属板,笔直地立在那里。
髻儿感到一阵燥热,从屋内分明往外发散着一zhong炙人的气息,烤得她想冲出房子,赤足站在冰凉的野山坡上,让带着lou水的夜风,打shi她的touding。
因为chang时间憋气,她只得微微张开口,让xiong内火热的气liu无声无息地吁出。
屋内竟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髻儿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也许什么也不曾发生,刚才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她只得借助于眼睛。这一次,是不会错的。那片薄薄的金属样光栅,因为有人影不时遮断,竟像一个有生灵的翅膀,忽明忽暗地上下抖动起来。
然而,屋内依然是寂静的。小髻先是疑惑继而惊异起来。乡下的孩子,远比城里的孩子要懂事早。草木欣荣,禽畜繁zhi,人不是与它们一样吗?小髻听惯了吵闹,甚至半夜的扑打。对于那件事,以为一定是同各zhong各样的声音连在一起的。屋内的宁静,使她shenshen地感动了。
原来城里人是这样睡觉的;原来费费是在这样shi馨美好的夜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和谐的欢爱;原来阿宁姐是这样一个幸福的女人!
小髻知dao自己像一把锐利的小刀,shenshen楔进了堂姐家生活的断面。她知dao他们爱吃什么菜,爱喝什么汤;知dao他们刷牙洗脸时挤多chang一条牙膏搓几下fei皂。她甚至知dao他们有多少钱存款,储蓄单藏在那里。那数字之和比小髻设想的要少。她并不是存了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一zhong不可抑制的好奇。她也不时感到,姐夫想亲吻姐姐,因为她的在场,只得改为温存的一笑,留下几许不满足的遗憾——
她曾以为这就是城里人的全bu了。直到今天夜里看到——正确地讲应该是听到,或者是说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的一幕,小髻才知dao城里的女人怎样zuo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