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招工…是这儿吗？”她尽量大声说，声音还是混不清。

店主人是个络腮胡看不年纪的男人。他用蓖一样细密的目光，将小髻上下刮了两遍，才说：“是。”

她踩在这块土地上，这土地却不收留她。

小髻把糖举在离费费鼻很近的地方。糖味像小虫一样钻费费的鼻孔：“费费好孩，听姨姨的话…”

“等晚上妈妈回来，费费对妈妈说，不让小髻姨姨走，费费记住了吗？”小髻晃着糖说。

阿宁听完费费好不容易学说完的，微微笑笑，没有答话。

小髻几乎觉得这是自己想象过多现的幻觉。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怎么没有正式一说？

小髻的心有些发凉。看来，不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小髻自己也得想想办法。

阿宁和夫天天声不动，小髻等得心焦，又不敢贸然去问，只有更加努力地活，把地板得光可鉴人，费费收拾得像个漂亮的瓷娃娃，谁见了谁。籍此提醒，动，使大家想到她的问题。

小髻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当一个外乡人企图在这座城市永久居留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北京是多么狭小，多么严丝合。小髻置于北京人之中，他们义愤填膺地抱怨着价，咒骂着通，说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充满儿化音的俚语，好像他们是普天下最受欺压的劳苦大众。但小髻听得其中的骄傲和自得。只有真正的北京土著，才能肆无忌惮地攻击这座城市。这是一个大的透明鱼缸，却没有小髻邀游的地方。

接下去是难堪的沉默。小髻不知再说什么好，那人也并不急着问。

壮的金箍一样的泥电杆上，密麻麻贴着些油印的复写的换房换工作城市对换的启事。小髻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阿宁放她一天假，她有足够的时间。她想象着每张条各自的主人，有的还附有联系电话、地址。她突然想记住其中的一个名字、给他打一个电话，跟他说几句话。只是，说什么呢？就说她想要他纸上所写的那问房屋那个工作？只是人家要问她用什么换呢？她的房她的工作在哪里呢？在那个遥远的人所不知的小山村，她的工作是修理地球？想象中的那个人，恼怒地放下电话，小髻羞愧而又不平地快步而去。

屋内光线很暗，小髻这才看清是问经营服装的商贩，已经有几个与小髻差不多大的女孩在码放衣。

费费已经会学简单的话了。费费要吃糖，唆在嘴里，像噙一化得很慢的冰。小髻把糖从费费嘴里拽来。

“真乖！”小髻响响地亲了费费一下，又给他买了一很大大的糖。

“姨姨…糖糖…”

费费张着小手要他的糖。他不明白一向和颜悦的小髻姨姨怎么变得这样霸。

突然，她前一亮。一间油漆一新的门脸，一张黄白醒目的告示：本店拟招售货员若名，待遇从优，报从速！附注：只收女。

小髻正好走来，夫妇俩不愿把八字没一撇的事让小髻过早知，便急忙把话岔开了。

“记住…告妈妈…不让姨姨…走…”费费吃力地重复着。

她迟迟疑疑地走这间小小的店铺。若名是多少名？会不会早已招满？求职的勇气和乡下姑娘的怯场，使她举步维艰。

痛。

报纸的左右下脚和中，登满了招生招工的广告。闭起睛一想，就像全北京都摆满了课桌和机床。然而所有的校长和厂长，都绝不吝惜广告费，雷打不动地率先写上：报名者需持有北京市正式…

原来已经招满了

费费像个幼儿园的小布熊，憨憨地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