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也没意思？”

“不是，我是说我也不知dao。”女儿又是那么抱歉地看着母亲。

这时候只要母亲多lou出一点伤心的样子，女儿就会改口，但那就更不是真的。

水仙花的幽香一阵阵liu进屋里，若有若无。

男人说：“您总算还记住了您chang过一条尾ba，可我，所有的梦都记不住。”

“您别笑，”他又说“为了回忆起那些梦，您不知dao我白白浪费了多少个白天。”

“想起来多少？”她问，兴趣很nong1的样子。

“总在快要想起来的时候，忽一下又全没了。”

“既然您说的那zhong释梦的方法，可以把忘记的事引导出来，您干吗不自己试试？”

“自己跟自己？”

“那怎么不行？行吗？”女人的目光里抱着相反的期望。

“就是说，自己想跟自己说什么就说什么，是吗？好主意。自己跟自己胡说八dao一通，同时自己听自己胡说八dao一通，然后一本正经地去吃喝拉撒睡，井井有条。您这主意好。这一下就太平无事了。您信不信？要能这样，世界上就保险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他每说一句，她就笑得更厉害一点。

“也许您行。”男人又说“喂，这么坐着可真他妈冷。”

天空光秃秃的，展开在树梢上。树枝细密如烟，鸟儿寥寥落落地叫。

“天奇还没有回来？”

“无影无踪。”

不知在什么地方，或许有一个年轻的樵夫，远远的有清脆的劈裂声传来。细听，又象没有。

“其实这方法本shen倒是ting不错，不必非释什么梦不可。”女人说，然后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震动了，变得生气bobo：“要真能那样可真不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都行。”

“自己跟自己？”

“当然不是。互相，人和人互相，想说什么说什么。”

“说什么？”

“就按您说的那个释梦的方法，百分之百怎么想就怎么说。”女人惊愕地看着男人，仿佛想了一下遥远的往事。“啊？您说是不是？

是不是tingbang的？“

“是ting不错，倒是ting不错的。”男人故作镇静。他讨厌故作镇静，在这个意义上他羡慕女人。

“真太bang了，”女人说“嘿！其实我觉得那真太bang了！”

“不过你也许没明白，我说的百分之百是什么意思。”男人站起来使劲跺脚“喔哟，咱们遛遛吧，脚都冻麻了。”

方砖小路，干冷、空净。老麻雀瑟缩着时起时落，熬着冬天。

轻轻的劈裂声，很远。

“我当然明白。真的，我确实觉得那太够意思了。我明白你说的百分之百。”

“连自己ting糟糕的念tou也能说。”

“就是就是，连那些丑恶的想法也可以说。”

“连那些有失尊严的事，”男人说。

“甚至一闪念的罪恶心理。可惜我一会儿还有事。”她nie着手表算了一下，又抬起tou。“嚄，那可太bang了！真是太bang了。”

“我不知dao你是怎么理解百分之百的。”

“甚至胡说八dao都行。”

“对对对，胡说八dao。胡说八dao都行，只要想。”

“其实人需要有这样的时候。”

“需要这样的机会。”“太需要了。”“真是，是。”“老那么戒备森严的…”“老那么仪表端庄的受不了。”“就是，太受不了。”

“等于自我苦吃而且…”“其实没必要。”“而且，对了，gen本没必要。”“况且活得就够不容易的了。”“还得提心吊胆小心谨慎，他妈的要是那样还不如…”“不行，我的时间快到了。”“我是说，要是那样还不如谁也不认识谁。”“对了，那样倒还好受，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