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
徐罘到夏乃尊家里,对鹤发童颜的夏乃尊说:“你对不住我,你没有把那个地方的险恶全告诉我。现在我知道了,那里是狼窝。”
夏乃尊把练功用的龙泉宝剑小心翼翼地挂在墙上,然后掉转过身子,对徐罘说:“我送你一句话:山林是胜地,一营恋便成市朝;书画是雅人,一贪痴便成商贾。心无染着,欲界是仙都;心有挂牵,乐境成苦海。你以为如何?”
徐罘长叹一声,笑道:“你现在是得道成仙了。”
“可是,十年前你就把马寅初的条幅挂到了墙上———那条幅怎么说的来着?”
徐罘苦笑一下,念道:“去留无意望窗外云卷云舒,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对呀!这是多好的意境!”
“别说了,老夏。人在大多数情况下实际上是看不清事情的…”
夏乃尊说:“既然现在看清了,就算了吧,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开始就对你说过,那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是强调得不够,这是我的责任。人嘛,总是断不了尘念啊,就连我也还惦着你的正局级呢,何况你自己?我们干几十年了,为自己争一下级别有什么错?我要说的是,你这个人干事太认真。谁不知道房子是Z部的一团乱麻,你没事干吗要去解它?你解不开它,在这以前有的人也这样干过,不是都败下来了?共产党的官不是你那样一种当法。所以我说你算了,下来算了。有时候人在事中不容易明白,退出事外,想一想,噢,原来是这样…就像古人说的:竹篱下,忽闻犬吠鸡鸣,恍似云中世界;芸窗中,偶听蝉吟燕语,方知静里乾坤。实际上我也是退休以后才把好多事情想透的。”
徐罘只说在清房问题上遇到了障碍,没有说李天佐的事情,能引来夏乃尊如此一番议论,反而更使徐罘震聋发聩,更使他觉得没有任何理由再干下去了。为此,他专门找了廖济舟,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廖济舟这次没有关注到吴运韬在整个事情当中的作用。他只是慨叹“李天佐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但是他并没有从上级组织的角度提出怎样处理李天佐的问题,徐罘非常失望。他说他不想干下去了,辞职。
廖济舟不以为然,说:“工作,总会有困难。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情。”
徐罘赌气地坚持要辞职。“这事我可不能答应,老徐。”廖济舟认真地说“我答应了这事,小康问起来,我没法解释…”徐罘怔怔地看着廖济舟,觉得今天这个人完全不在状态。对的,徐罘的感觉是对的,廖济舟心里正在为一件他个人的事情烦着,无心对徐罘的问题做分析思考,他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让可怜的徐罘不要这样沮丧,不要辞职。
徐罘客气地和廖济舟告辞,说他再考虑考虑。廖济舟显然已经忘记徐罘要考虑什么,连连说:“对,再考虑考虑,人嘛,都有缺点,我看还是得慎重…”
(4)
徐罘离开廖济舟的办公室,看看前后无人,迅疾地走到邱小康秘书左强办公室门前。邱小康一般不到机关来,要见邱小康要和他的秘书左强预约。
要跟左强说东方文化出版中心的事情,徐罘犯怵,要不是刚才廖济舟反常的姿态,他是不会找他的。
“哟,徐罘。”左强直呼其名。“你今儿怎么大驾光临了?”徐罘还站在门口,左强就从写字台后面伸出手来。徐罘紧走几步握住那双手,笑着。“坐。”
徐罘坐下。左强仰在真皮转椅上,像看淘气的孩子一样看着徐罘,说:“还行。”徐罘一时弄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神色有些茫然。“我是说你气色还行。在东方文化出版中心干一年能有这样的气色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左强。”徐罘用动人的语气说。“我就是为这事找你来的。”
“说,什么事?”
“我不想干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