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不知发生了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不是很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只有褚立炀心里明白。但是褚立炀一直和苏北嘻嘻哈哈，有两次他和苏北单独在一起，说了很多事情，就是没有把报纸从公文包里拿来。

为什么不把情况向钱宽解说一下，看他能不能给他适当的安排？钱宽那里已经把人安排满了，没有位置了…提前退休就意味着你将被生活放逐，成为神上的狼者。而且，你不仅仅是吴运韬这块地盘上的狼者，你还是整个社会的狼者，你将孤独地徘徊在你以前置其间、不好坏都已经熟识了的世界之外…

和罗伯特？罗森聊天已经成了苏北倾诉内心、审视生活的方式，突然失去这方式，他很不适应，惘然若失。他打听不到他的下落。

苏北不得不考虑去留问题。

你当然可以赞王小波，但是，王小波的神苦闷有谁知？他那些有价值的言论，恰恰说明了他作为神狼者的真实境遇，他最后一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罗伯特？罗森往苏北家里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说他上到上海去，到那里以后再和他联系。但是，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罗伯特？罗森的消息了。好像这个人对于苏北和苏北周围发生的事情突然没了兴趣。

褚立炀说：“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不正常。”

这是苏北和罗伯特？罗森在北京行的最后一次谈话。

，正是苏北现在所的最后拼搏的神动力。

苏北等着他说下去。

苏北睛明亮地拍拍褚立炀的肩膀，笑了。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从这个人上看到自己的影。

罗伯特？罗森惊讶地看着苏北，想琢磨这句话的确切意图。

苏北开玩笑：“你这个人因为心里有太多的秘密，有时候看上去不那么正常。”

就在这个时候，国《纽约时报》开始连载罗伯特？罗森的长篇报《灵魂的栖所——一个中国人的故事》。

这是一个悲惨的转，只要你上了这个转，就命中注定了要扮演某角。这不是哪一个人的选择，这是转对人的选择。人在这个危险的转面前不备任何自主能力。

两个人一同笑起来。

这是任何有尊严的人在目前情况下都不能不考虑的问题。

“你这个人，”褚立炀看着苏北，表情痛苦地说“你如果不是这样的人…”

“没有。”褚立炀用很职业的语气说“什么事情也没有。”

看样他必须让自己消失。

“前几天一个对自己的职务安排不满意的人把他的上级捆上石，溺死在京密引渠，你知他为什么要这样吗？你知官场上的那么多杀人案件是怎样发生的吗？就是这样发生的。从某意义上说，人非常脆弱，脆弱到连自己也不能控制…”

褚立炀像醉酒的人那样挥挥手，截住了话——本来他想说，如果苏北不是他所了解的这样的人，他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但是他现在不能这样办，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在他这里，不能这样办。尤其是苏北在目前情况下的时候，他不能这样办。他已经准备好了承担后果。

“怎么了？”苏北警觉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苏北轻松地笑起来，摇摇，好像把一个不自信的小说构思摆脱开了一样。

但是，他同时也在想：就这样退了？你才不到五十岁，就这样退去了？

苏北模仿褚立炀刚才的语气说：“你这个人…你如果不是这样的人…”

“那个把上级淹死的人在被宣判死刑的时候，表情轻松，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这表示他对这个结果满意。”

他昨天还在电话里跟胡杨说，他现在每天的都不是想的事情。他一次次诘问自己：你不是一直想把自己收缩到书斋里，去描写你对这个世界的观吗？这是一个不值得尊重的世界，不值得贡献你的才智的世界，你为什么非要以受难者的份留恋可怜的虚荣和世俗的利益？你为什么不能够在神上，同时也在生活中成为一个独立的人？王小波的路为什么不能成为你的路？你完全不认同生活的所谓主，那么，你为什么又如此在意你在生活中的位置？你已经能够退生活了，你现在已经有了退的条件…

“这非常可怕。”罗伯特？罗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