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望丁跃，彼此对了，扭望着我爷说:"丁老师，我俩想和你商量一个事。"

跃说:"所以就来和你商量这桩儿事。"

瞟瞟跃:"主要是念起丁老师教过我，不是念起丁亮有啥好。"

就把目光搭在我爷的脸上一会儿，先把双闭成一条线，后又用添添嘴说:

他们就退到学校大门里侧的边角上，站在一座房的山墙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瞅着丁跃，说:"你说吧。"

跃说:"叔，还有桩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跃说:"，还是你说吧。"

我爷说:"你们俩——到底啥事吗？"

我爷说:"在哪都一样。"

说:"就是学校里的事，你以后啥也别了。病人的事，也一别了。这些都由我和跃着了。"

说:"你不面宣布我俩就把丁亮的事告诉宋婷婷。告诉了婷婷你们家的日就了，就要家破人亡了。"

说:"谁说都一样。"

说:"一答应就天下泰平了。"

说:"你要不同意我俩就把丁辉和玲玲被人捉的事去说给婷婷听，那时候你们家的日就了，就要提前家破人亡了。"

说:"那我就说啦"，扭过，望着我爷:"丁老师，听了你可别生气，我俩是为了怕你生气才和你说的，才来和你商量的。想着你是明白人，才来和你商量的。要是换了庄里的第二个人，就是李三仁他还活在庄里，还是丁庄的村长兼支书，支书兼村长，我和跃说就了，说就了，压儿不会和他商量的。"

跃说:"你说吧。"

我爷说:"有啥事，你俩就说吧。"

跃说:"叔，由我俩来病人、来住庄里的事没有啥儿不好的。"

我爷笑一下。哑然地笑一下:"就说这？"

跃说:"叔——不让你是为了你好呢，为了你们一家人的好。"

我爷就又瞟着他们俩。笑了笑:"丁亮和玲玲是我和跃锁屋里的。"

跃说:"还想给丁亮的媳妇婷婷送一把钥匙去，是我把他拦住了。"

跃说:"叔，直说吧。就是让你把我俩当成校长看，当成这一堆病们的领导看，当成庄里的村长、支书看，我俩以后说啥你听啥。只要你听了，病们就没有谁会不听我俩的话。"

跃又瞅着贾:"还是你说吧。"

瞟瞟大门:"到那儿说。"

"就说这。"板着脸:"你得把病病人们集中起来说一下，宣布以后学校里的事都归我俩来了，政府照顾的东西归着我俩来了。听说丁辉手里有一枚村委会的章，你得把庄里的公章从丁辉手里要来，那章以后也归着我俩来了，就当我俩一个是村长、一个是庄里的支书就行了。"

我爷就望着他俩不说话。

说:"保证比你得好。——我们都知，你大儿丁辉把上边照顾给我们的棺材卖掉了。听说他要再挣些钱后就搬家，不搬到东京就搬到城里去。你家老二丁亮不光和人有这贼的事，还是和自己的弟媳妇，你说你再这庄里的事、学校里的事，咋还合适呢？"

跃说:"对你没啥儿不好的，你只要答应就行了。"

跃说:"别把丁亮吵醒了。"

我爷说:"有事就说吧。"

他们俩，一递一句地说，同双簧戏一样。和香林唱的坠样。我爷就在那儿看，就在那儿听。日光晒在他脸上，使他的脸有了发光的白。苍白着，竟有细密一层汗珠挂在那脸上，像洗了一样挂在他脸上。忽然间，爷已经很老了，上的发也差不多全白了。银晃晃的白，立在山墙下，他的像是

跃说:"让你宣布一下就行了。"

就开:"实说了吧，是我俩锁了门后让人把钥匙送给了玲玲男人的。"

"丁老师，我和跃都是活不了几天的人，想来想去有桩儿事不该满着你。"

说:"丁老师，我俩知丁亮和玲玲贼的事你是最怕他媳妇婷婷知呢。"

我爷的脸有些变。有些青，有些白，望着他们的目光又有些茫。荒野上的茫。抓捞不住后人要从半空掉在地上的惊慌慌的茫。最后把目光落在丁跃的脸上时，爷以为跃会有些欠疚地把低下去，可跃却是抬着，和贾刚才一样脸上挂着笑。挂着和我叔脸上常有的那赖的笑。挂着笑，望着我爷闭着嘴，不说话，像他俩要从我爷脸上看啥儿样。

爷就有些惊奇地望着他们俩。

说:"也不是啥儿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