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丁亮，把家里东西往哪提？"

"你把玲玲给我叫来。"

他们就明目张胆住在一块了。夫妻样住在一块了。胆大妄为地住到一块了。

"现在她是我媳妇，有啥事了你找我。"

他就说:"为我好？来——让我把我的病传给你，你把你没病的换给我。"

他就立下来:"我没提你们家的东西吧？"

我叔说:

他偏就立在那:"我立到你们家里了？你凭啥让我走？"

叔有泪脸上还是挂着笑:"他们要和你、和我去离婚——咱们住到一块后，你我还要找着他们离婚呢。"

我叔说:"你想住到我家就住到我家去。你怕见宋婷婷用过的东西了，咱就到庄外打麦场上住，我把家里的锅碗瓢勺拿去就行了。"

我叔替她着泪:"哭啥呀——反正你我都是快死的人，他妈的别人说啥呢，我们就在庄里住一块，看别人能把你我咋样儿。"

人家说:"你走吧。"

我叔说:"你回到娘家去，爹娘可怜你，哥也可怜你，可嫂知你上有病，能不冷看你吗？"

玲玲抬看着叔，里的泪珠又大又亮如同珠般。

"婶，要骂你骂我，要打你打我，是我勾引了玲玲的，她要回娘家是我把拖到这住的。"

他们也就有了家。

她不语。

叔也了泪:"就是要住到一块给人看，给丁小明他们一家看。给宋婷婷和丁庄的人们看。"

小明娘的就瞪大了:

玲玲没来，我叔从屋里来了。他立在小明娘的面前几米，把手兜里，一只脚靠些前，一只脚靠些后，半斜地朝着后边仰，脸上挂着赖人的笑，轻轻淡淡说:

他不走，人家就走了。不敢再问他和玲玲的事情了。可人家走了，没有回着自己家，而是去了丁小明的家。转间，丁小明没有走来，丁小明的娘从家里来了，直奔庄西的麦场屋，脸上挂着青，发有些，手里拿了一三尺长的，胳膊的，在庄街上顺手捡来的柴，武武地，风旋着朝着庄西走，后跟来了十几个看闹的媳妇和娃孩。

叔就了圈儿:"活不了几天啦，人家说，今年冬天病就会大爆发，怕你我都活不过今年哩。不光图活着是个样，还图死了你我能埋在一块儿——死了也是伴。"

把几块板架在里边一间的窗下，在外边一间起了灶，东西一归整，该放哪儿的把它放哪儿，不该放哪儿的就不往哪儿放。墙上钉了钉挂筷篓，锅边支起一块木板摆盆碗，这里就和家是一样了。

他又说:"我咋了？"

住在一块也就住在一块吧，在庄外打麦场上的两间土坯瓦屋里，我叔从家里拿去锅，拿去碗，拿去了铺和盖，像过日样他们在那儿过着了。田地是分着各家的，可打麦场一般都是几、十几地共用着。这块打麦场，原是从解放后的互助组，到人民公社的生产队，再到今天各村民小组里，它都是着打麦场。地分了，麦场共用着。麦场上的草屋倒塌了，庄里人脱坯兑瓦又盖了这两间场房屋。没有别的用，就是农忙了，着在场上打麦时，庄人累了在那屋里歇一歇，睡一睡。农闲了，就在那屋里放些农啥儿的。到现在，它就是叔和玲玲的新家了。

小明娘就瞪着:

叔又说:"宋婷婷要和我离婚了，丁小明也要和你离婚了。都离了咱俩一块过。"

人家就又说:"你这人。"

人家被噎了，想一会:"你这人，我是为你好。"

到了庄西麦场上，她立在麦场正中间，破大骂到:"夏玲玲——你这两里能开汽车的破鞋给我来。"

有家也就有家了。几天前我叔往那屋里拿锅提碗时，还有些偷偷摸摸的样。然在几天后，因着再小心也挡不了人知，也就索不不顾了，兵来将挡、来土掩、破罐破摔了。柴米油盐都大着胆儿往着那儿拿，碰到了问的人，把话说得和镜一样明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