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事，玲玲问:"我俩不到场，辉哥真能领回结婚证？"

叔是一个赖极的人。

"多活一天是一天，要死你去死，我得活着呢。"

"玲玲呀，你要不信我让你先死是为了你，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给你看。"

说着这话时，叔正费力地和玲玲着男女的事。

叔就得意地:"听说哥上就要当病委员会的主任啦，领个证有啥大不了。"

我叔说:"我上吊。"

"要是咱俩一死，我这辈就算没有白白和你睡到一张床上了。"

"那你就吊吧。"玲玲就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梳了几下，脸上平静静地说:"反正你我都活不了几天啦，你去找来一绳，只要你让我看着你把钻圈里，我就把钻另一个圈里，然后咱俩一块把脚下的板凳踢到一边去。不能活着在一块，咱俩要死在一块儿。"

里白多黑少了，没有先前有光了。撞碎了碗，他盯了好久满地的碗片说:

还不到午时候，半晌里，日还悬在东半天，火一样的日光从窗照到他们的床上面。床上的被玲玲已经叠好了，屋里的桌椅、衣服也都搬回来摆得整齐着。放得整齐着。连原来挂在界墙门上的布窗，玲玲也洗得不一样的净着。这已经是了玲玲的家，这家里的一切都和宋婷婷没有瓜葛了。婷婷睡过的床，玲玲把那褥换到了一边去，重又换上了她和我叔铺过的。铃铃用过的箱，她用了好几遍，得没有婷婷的味了。婷婷用过的碗，她收起来当了的碗。现在，这家是了他们的，死了也没啥可憾了。该摆整齐的也都整齐着，该放到院里的也都从屋里拿到了院里去，如原来摆在门后的锨，挂在墙上的锄，玲玲都把它们靠在、挂在了院里房檐下。屋里，左看右看都没啥儿可以收拾了，像四修好的一座墓，没有啥儿可以再修再整了。玲玲在屋里朝着四看了看，最后又拿起放在脸盆上的巾了一把脸，就不慌不忙登上我叔摆好的凳，用手抓住了那绕好上吊的绳圈儿，最后把目光搁到了叔的脸上去。到了这时候，人没有退路了，也没有活路了，就不能不往那绳圈去钻了。叔用双手扒着那绳圈儿，绳儿，玲玲也用手扒着绳儿。她拿看着叔，着叔，只等着叔把一伸，她也就把伸去。事情已经被挤到死角了，被到死角了，只能死着了，可我叔这时脸上却又挂了笑，坏的笑，赖赖的笑，笑着说:

爹真的没有让丁小明、宋婷婷，叔和夏玲玲一下脸，就替小明和玲玲，叔和婷婷离了婚，又替玲玲和叔领回一张结婚的证。大红的纸，写了"准预结婚"的字，盖了乡政府民事上的婚姻章。

爹来给叔送他和玲玲结婚的那张红证时，丁庄人正歇着午觉儿，日辣毒地悬在上，知了的叫，山一声、一声地响在半空里。庄街上的，像着一烧开了的。也还静得很。踩着静，爹从家里走来，要丁庄去办他的事，顺路拐到了叔家里。叔家的门，大门虚掩着，一推便开了，可爹却不推，也不叫，只是拿手在那门

叔像被到墙角了，闭着嘴，不说话，盯着玲玲看一会，果真去床下找来一绳，站到条凳上，把那绳在房梁上绕两个能钻的活扣儿，然后就站到那凳上，扭看玲玲。看着夏玲玲，像要和玲玲一比低样，一比勇武样，目光的，还有些挑逗她的味。可他没想到，玲玲平常温，在男女的事上野，在死的事上也还有些烈。她看他把绳圈系好了，拿瞅着她，她就不慌不忙下了床，洗了一把脸，还用梳认真梳了几下，屋关了院落门，回来就站到凳上，看着叔说到:

玲玲问:"你咋死？。"

叔就又盯着玲玲的脸。

玲玲就又说:"去找呀，有麻绳就在床下边。"

叔从凳上下来了，坐在床上望着还抓了绳圈的玲玲说:"娘，你也下来吧，下来我真的像儿一样侍候你。"

玲玲说:"你去找绳呀。"

叔不动。

他就过去把玲玲从凳上抱下来。抱着她，将她放到床上去，慢慢把她穿的衣服脱光后，看她原来白的现在已经枯着了，成了过冬草的，脸上漫满着凄楚和忧怨，有泪从那角掉下来。玲玲说:"咱俩真的上吊吧？"我叔说:"才不呢，多活一天是一天。"说:"活着多好呀，有饭吃，有房住，饥了可以去灶房烙油馍，渴了可以喝一碗白糖。寂了可以到庄街上和人说说话。想你了，我能摸你的脸，亲你的嘴，着急了还能和你那男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