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是你儿盗墓从我棺中偷走的。”
“又听到了?”
我站着。
又听一阵,反复就此几句,不知是他们在反复吵这几句,还是在这儿只能听到这几句。也许换个地方,能听到许多别的,听过九遍之后,我领着堂弟,在坟地四周寻找,一会儿站起,一会儿猫下,再也没找到新的听夜的去
。重新回到风
,依旧那么几句:
我说:“村长。”
我说:“开会,分返销粮。”
“谁的?”
“你把公章和本儿还我。”
“我要改嫁——我要改嫁——”
又几日我假满返回,次年天再次休假,村长的女人已经因疯死去,埋在村长坟内右侧。堂弟对我说,去听夜还能听到村长的女人在坟地大唤“我要改嫁”哩。
觉得乏味。夜也已很,就走了。另说,老支书死得甚早,三十年了,连我都记不得他的音容。只听家人说老支书是解放那年当的村支书,三年大灾时饿死了,村长是支书死时当的村
。再就一无所知,觉得为那么章如此无聊。中国各级公章,也就村这一级最小,又不是什么大印。心下就开始瞧不起了他们。到家,堂弟回去睡时,问我:
是女人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尖厉,终于就叫到了村街。听到街上有开门的声音。继而,我家门也开了。想必家人也因那叫声起了床去。我想睡,那叫声不断,只好下床,天却亮了。走大门,见一村人拥着村长的女人,当了新村长的村长的儿
极孝敬地挽扶着她往家走去,她却边蹦边叫:
堂弟说:“半夜零,风
能听到村长和老支书在争那大队党支
的公章。”
“不骗我吧兄弟,我信你的。”
“还听吗?”
她便笑了:“又是这。”
“听到了。”
村长说:“你把公章和本儿还我。”
很想去听,却不是西风,就回了村里。不想村长的女人还在门等着,她说:
屋,灯还亮着,竟是村长的女人和家人在座。见我
来,她迎面站起,问:
再去听,也竟果然。
员。我说风呢?
“是你儿从我棺材中偷走的。”
原来她昨儿夜离开我家,径直去了坟地听夜,谁也不知她听了啥儿,回来也就疯了。
死了三十年的老支书说:“本来就是我的。”
“真有声音。”
“真听到了,我都觉奇怪,不敢相信。”
“本来就是我的。”
隔了几日,我都睡了,堂弟隔窗叫我起床,说今夜西风,时间也是正好。既已醒了,就同他去了。观村长的女人,在这么重的黑夜,还是孤零零在门
坐着纳凉,堂弟悄声说也许在等哪个男人。我和她随
几句闲言,也就匆匆走了。到坟地西风
上,隐在路边崖下,等了许多时辰,不见有任何声音,扫兴走时,听到了隐隐约约有砰啪之声,猫着腰往前面走走,伏在
的地方,果然又听到有争有吵。
又说几句,女人走了。问家人她来说啥,答说她想改嫁,便共同替她叹几句,上床睡了。月亮是天将晓时升起的,爬在窗上明明白白。想起听夜,想起湖北人常说,荆州长江岸边的古战场上,时常听到万
嘶鸣、刀枪剑戟的拼杀之声,就一夜不能
睡。听着村街上的夜蝉呜叫,心绪愈加烦
。终于熬至想睡时候,忽然听到从山梁上传来由小到大的嘶唤:
她竟是疯了。
“我要改嫁——我要改嫁——”
“你别忘了,还是我介绍你的党,拉你当的村
。”
“我要改嫁——我要改嫁!”
她从暗影里走来。
“听到吗?”
“没意思。”
她说:“说啥?”
老支书说:“你别忘了,还是我介绍你人的党,拉你当的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