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怔一下，盯着连长看，和连长的目光相撞时，屋里有怦啪响声落。一片纸薄的白衣从墙上掉下来，碎在他们中间地板上，成一星一炸开来，如一块玻璃摔在脚前边。日光灯嗡嗡的响声在屋里轰鸣着，仿佛装甲、坦克在他们上轰轰地开。他们就那么彼此相望着，过了好一阵，指导员起离开凳，撩开蚊帐坐床上，距连长只有二尺远，说老赵，今夜咱俩谁都把脸上的撕掉，看咱在三连过什么亏心事，得罪过什么人，要不等那枪响了，倒在地上的不是你就是我。

消息封了，现场看了。第三步是查找重人。连长和指导员彼此在屋静着，灯光在他们脸上镀一层银白。连长是老基层，指导员是老机关，连队丢枪失弹的，耳闻目见不是三两次。因为库内于弹未丢，且百余支冲锋枪半自动步枪只被拿去一支，这就排除盗枪是参加什么反动组织或行什么活动、暴动。其次，库窗销忘而窃贼知，那窃贼必然是三连人，或是和三连有密切关系的人。第三，既盗枪，便有目的。从经验看，和平岁月，枪支被盗，动机一般不是为了成立啥儿组织，不是为了谋财害命，多半都是为了某报复。于是，连长指导员，拿连队名册，从一排第一班，逐个推算到四排十二班，证明兵与兵、兵与骨、兵与排长之间，丝毫没有什么值得持枪报复之事，且彼此之间，向无争吵斗殴。最后，连长把目光搁到指导员的上去，说老，我看这偷枪的人是对着你我的。

连长说，你说吧。

全连一百零三个士兵，全都躺在床上，无一少缺，于是又并肩回到连。

接线盒上的螺丝拧松脱，拿起耳机，听不到一丝音响了，才屋同指导员到枪库。枪库在连最中间，一间小屋，两扇小窗。人是从窗去的，然那窗玻璃没破，销没坏，还严严关着，连长一推即开。指导员说可能是前几天打扫卫生销忘了。连长说日他，这连队不能当，一星儿关照不到就把人一生赔去。然后，指导员了枪架上的枪数，确认是少了一支，又看看弹箱依然封着，就同连长关死窗，到各排开始查铺。

指导员把牙缸上的牙刷扔盆里，端起牙缸，一将一杯生肚里，说老赵，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三连的士兵们。我到三连半年，统共了三件亏心事。一是我到三连时发展党员，大家都同意发展饲养员，说饲养员每年为连队养大三十二猪，三年养大一百，要卖能卖三万多块钱，且都是自己去割草饲料。可那次我把七班长给发展了，说七班长是战斗骨，发展党员应该优先考虑。下我实说吧，七班长是战斗骨不假，更重要的是七班长是咱们团政委的侄儿。我这样为啥你老赵也知，可我想饲养员老实脚不偷枪害我的事…再说七班长和团政委的关系全营只有我知。二是今年六月，农村大忙，连里的兵都想回家割麦，全营三天不到，有四十二封病危速回那样的电报，唯咱们三连没一封。这件事连团党委都知，是因为我家三天拍来三封电报，第一封写的是妻病速归，第二封是妻

连长的屋就是连队的首府，通信员将其收拾得极停当。被被通信员拉开了，蚊帐被通信员放下了，蚊被卫生员赶净了。脸盆架上摆着半盆洗脸，巾齐整一条搭在盆沿上。牙缸里盛满清。牙刷横在牙缸上，短虫似的一条雪白牙膏已经挤在牙刷上。要往日，赵林回屋只需拿起牙刷刷牙，拿起巾洗脸，再用洗脸将脚一洗，通信员来将端走倒掉，回来说没事了吧连长，他说去睡吧，自己也就上了床。可今儿他一屋，首先把门上，再拉过椅让给指导员，自己倚桌直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