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想吧！”

“我想？想什么？！”

赵林不再哼鼻，翻把床极刺耳的响动来。

“岂有此理…好像没你赵林我就没有今天啦！”

指导员把被朝上拉拉，将蒙上。

指导员却伸胳膊，顺手把开关一拉。灯灭了，小屋里立刻漆黑一片，如坟墓一样罩着他们俩，且指导员躺在床上，纹丝不动，仿佛睡着了，是有意把赵林逗怒自己睡着的。赵林静静坐着，赤着红背，等着指导员有一句言语，或一丝动弹，可终于没等到，便重又躺下来，把被拉拉好。秋末的季节，夜已了很的凉意，夜人静时，无论房屋多么严实，门、窗都可挤夜的气息。门外哨兵换哨的脚步声，尽有意小些再小些，听起来依然响亮。

赵林舒缓地掀开被，慢慢躺下。

“自己想吧。”

指导员又在床上翻个。

“这与我没关系？”

赵林没接话，如刚才指导员一样，也呼了一鼻。

多三票不错，让功也不假。赵林嘴角挂着笑，可你保新不是因为让功才被写文章，上了军报条吗？才成了英雄中的模范吗？才一提就了机关吗？

“你不让功能有这些啦？”

自不言讲，赵林和指导员各都一夜未睡。来日起床号刚响，便都慌张起床。团长睡在营里，若起床顺屋，见谁还睡着，正值查案时候，对谁难有好。起了床，他们各自洗漱，回屋静坐各自床上，彼此没了言语，隔阂如山如林，死也难以穿透。

“是你给我的这些吗？”

指导员在床上动一下。

你想想是谁把你们排长的脑壳儿从你上揭掉了。连长说是谁把三尸从你上拖开了。是谁把你从战场上背下来，一气背了七里路，送到师医院。那时候你上的血还没，全都沾到我上，和我的作战服连到一块儿，撕都撕不开。到师医院，我把你放到伤员床上，你醒过来拉住我的手，说九班副，你是河南人？我说我是豫西人，你上泪就来，说我也是豫西人。我说我知。你说你是从农村伍的？我说是。你说我也是，爹虽然是，可娘在家，全家都地。我说我走啦，连队还在打扫战场。你拉住我的手不让走，说赵林，我特别想家，打完仗我就想退伍。我说你先养伤，反正仗已经打完了，上就撤了，回去会提一大批的。你说你不想当官，反正回家你爹会给你找一份工作的。那时候你还和我说了很多话，下你都忘了吗？赵林说着说着激动了，把再直一些，扭着坐到枕上，努力使自己坐着也和站着一样。说我没良心，保新说到底是谁没良心？那时候师医院的伤员庄稼地样一大片，轻伤放一边，重伤放一边。你保新左是中了两颗弹，可连骨的边都没伤到，在轻伤里还准轻伤呢。师医院医生少，手术台少，忙不过来，先给重伤手术，后给轻伤手术。我要走的时候，你拉住不让走，说痛得受不了。那时候我像贼一那，在伤员群中转来转去，乘医生不备，又把你从轻伤员中，背到重伤员那一边，还把你放到一排昏迷的重伤员的最前面。医生看你伤得那么轻，到医院不足两个小时就上了手术台，还以为你有什么来呢。我说保新，这些你都忘了吗？是我该拍着想一想，还是该你拍着想一想？(安)你说呀！是谁没良心，是谁该拍着犯一想！

指导员在床上没有动，依然盯着墙。那墙上有一条裂，细得如发丝，从床边开始裂，曲曲弯弯，蛔虫样伸到房。他瞅着那哼了一鼻，说要没良心我保新不会把那仅有的一个二等功让给你。那二等功不是我原新的，是我们全排的。全排人都死了，才给我保新挣那么一个二等功。可我保新犹豫一下都没有，连长一说我就让给了你。你凭啥？虽说全连活下来又受伤的只有你和我，可投票评功我比你多三票，这些你又不是不知。

度来，详详细细听指导员说，就像三连的兵们听指导员极动人的政治教育课，直到指导员翻躺床上，他才用添添嘴，慢声细语说，没良心的是你保新，该拍想的也是你保新。

赵林仿佛无可忍耐了，又一次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死死盯着指导员，如同准备打一架，或者无休无止地吵下去。

指导员也把床响动来。

指导员听见赵林哼鼻，又跟着哼一下鼻。

“这与你赵林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