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儿，连队通讯员好像早就知要发生什么样，他有备无患地拿着条帚、簸箕从连队走来，很快就把那碎玻璃扫了簸箕里。

吴大旺也看见了指导员。

他老远叫了一声通讯员。

在吴大旺吃着面条时，指导员有条有理、情详尽地给他讲了以下几：

四、整编工作已经开始，今年的老兵退伍可能提前，师长家里的公务员已经连续地另换他人，但工作都不顺利，每个公务员都谨心慎微，却还是经常惹师长生气，若不是刘莲大度，怕这公务员都换了三个、四个。这样，就要求吴大旺不仅不要再去师长家里工作，而且，没有什么大事，也就最好不要往师长家里去了。

一、师长的妻刘莲亲自给他们说了，说吴大旺家里有些难办的事，回去要一至三个月，说为特殊情况，组织上已经给他批了长假，让连队没有什么急事，就不要他回来。

三、目前，警务连的存亡走留，还悬而未决。但据调走的几个营连的情况分析，那调走的都不是师长喜的队。那些队的，也少有几个和师长熟悉并亲密，而师长喜的老虎营、钢铁连、无不摧团，还有尖刀班和钢铁排所在的连和营，都还安然无恙地扎在军营里。既便是那些没有什么特殊荣誉的队，仔细一分析，也总有哪个营长、连长和师长或师政委的私如同鱼和。如此这般地说，留在营院的队，多半都仍然会留下来，解散和走的，只是个别和少数。而说到勤务连，指导员说，常理，勤务连在为每个首长和首长家里服务时，都竭尽全力、全心全意，周到细致，师首长们个个满意，家家满意，虽是工作，也都有着连队和首长们的个人情，如此推论，警务连解散的可能几乎就没有，归结底，只是留下编哪个兄弟单位的问题。说形势尽如此，算得上一片大好，可鉴于毕竟是整编，试师必须要给军委提供可行整编经验与报告，所以，现在全师的人员调动和预提的指标就全取消，门已经冻结了全提程序与渠。这样，原来要给吴大旺提的预设，就只能化为泡影。但考虑到他是师长默认和刘莲最情推荐的公务员标兵，师长已经指示有关门，要破格把他的工作安排在他家乡所在的那个古都市里，把他老婆、孩的一并迁市内，不仅要实行农转非，还要安排相应的工作。

可通讯员似乎听见了他的叫，还好像扭瞟了他一，却又没听见样往连走过去。这让吴大旺又开始心里狂了。那刚刚走去的小偷自首的惊恐和不安，再次加倍地占据了他的全心。汗又一次汪洋在脸上。木呆着，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时，幸好故事向前发展了，情节发生变化了。因止步不前而显得沉闷灰暗的故事在突然之间开了一扇门，一扇窗，向前推了。有新的原素注了这个故事里。

吴大旺迎着通讯员走过去。

指导员现在了连门前。不知他来什么，他一就看见了吴大旺。

二、说师长去北京学习、参加级兵简政、固我长城的研讨班，在那有军委首长组织并主持的研讨会上，他主动请缨，授领了一项艰的任务，就是这全军简整编的试，别的队都不愿接受时，师长把简整编的试师接过来放在了放在他们师里。就是说，在相当短暂的日里，他们的队就将要从此解散。他们师的建制，将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彻底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编制中烟消云散，只留下一些文字记载在发黄发脆的军史的书页中。说队解散，各团、营、连的官兵有三去向，一是以连为单位，离开军营，被编兄弟单位；二是留在军营，改变番号，编另外一支队；三是团、营、连集解散，每个官兵都脱掉军装，返回故里，从此开始一全新的普通百姓的人生命运。指导员说，个别编兄弟单位的连队，已经从军营拉走了几个，而留下的，谁都还不知自己是会被解散返回故里，还是会被留下来继续服役，保家卫国，为民也为己。说解散还是调去，走与留都在师长掌控之中。

不消说，以他的人生阅历，从通讯员脸上的表情变化，他可以定断在连队、在军营，在师长家的一号院落里，发生了什么令人难以释怀的事，从而会导致有士兵，敢在去执行任务的途中把白酒瓶甩在山墙上。

他们目光碰撞的火光，如炎炎烈日般照得他们彼此都一时睛发，睁不开，似乎谁都不敢相信对方是谁那样儿。那时候，指导员脸上不该有的惊奇，使吴大旺心如麻，双手发汗，那个人造革旅行包咚地一响，从他手里落在了地上。可是，几秒钟之后，指导员脸上僵的惊奇却又突然日云散地化了开来，绽放了金黄的笑容，快步地走过去，说吴班长，是你呀，我没说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了？他边说边走，几步上去，竟捡起地上的行李，拉着吴大旺快速地了他的宿舍里，然后是倒开，让椅，亲自去龙上给吴大旺接洗脸，还把他平时舍不得用的上海牌香皂拿来给吴大旺手洗尘。他的这一连串超乎寻常的情，使吴大旺刚才的惊慌又一次从心里淡薄下去，那颗悬置的心，又缓缓地落实下来。之后，他简短问了吴大旺在路上奔簸颠沛的情况，知吴大旺还没吃午饭，又立让通讯员通知炊事班给他烧了一盆面。

指导员的话让吴大旺有些如释重负，从军营后就产生的那忐忑不安，开始在心里变得轻如飞风，淡若飘云。原来他和刘莲的情事并不为人知，一个大的秘密都还隐藏在他和刘莲心里，别人都还不晓分毫。这让他到一甜的侥幸如糖样在心里漫延，直到指导员又说，不知为啥师长脾气变得特别暴，看见公务员总是瞪着睛，狠不得要把公务员吃肚里。说为了避免给连队工作带来不应有的麻烦，请他不要在没有请假的情况下师长家里，他才又开始把放下的内心，重又提升到悬置起来。最后，指导员还问吴大旺，说小吴，你究竟在师长家里了什么？让师长又又恨，一方面只要新公务员提到你的名字，师长脸上就有不悦的青；另一

肃的表情，似乎他们是去执行一次他们不愿又不能不去的任务。而靠着吴大旺这边的车厢上，则挂着红布横幅，横幅上写着一句他看不明白的标语号——天下乃我家，我家驻四海。汽车在军营里走得很慢，如同老人的步行，可到勤务连的营房前边时，司机换了挡，加大了油门，那汽车从步行的速度变得如同自行车。这使得吴大旺仍然有机会望着那汽车，去想些莫名奇妙的事。也就这时候，突然从汽车上飞了两颗酒瓶，如同榴弹样砸在了连的红砖山墙上，砰砰的声音，炸得响如雷，接着还有士兵在那车上恶狠狠地骂了几句什么话，车就从他面前开走了。这一幕，来得唐突至极，吴大旺丝毫没有预防，心里就不免有了一阵惊，惘然地望着山墙下那片碎玻璃的瓶，闻到一烈酒的味，白地一片针芒样刺他的鼻里。他猛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