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节

9.

后面的事情发生得非常迅速又突然，事情过去很久之后三三想她或许真的不应该把死老鼠的事情告诉阿童木。可是谁知dao呢，谁知dao那些事情的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以后她竟然都是那该死的导火索？或许本来大家都可以平安无事的呢。她曾经抱着这样微弱的幻想和希望，没有人可能真的不抱希望。她希望阿童木可以变成一个好人，可是如果他真的变成了好人那么他就不再是阿童木了，他就成了个跟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为什么要叫她再次碰见阿童木呢？那些记忆是注定要被忘记的东西，最后的最后他们都终将忘记什么是秘密什么是不安什么是忧心忡忡，终将忘记最美好的时光，所以为什么要叫他们再次碰见？本来那个秘密都已经被河水泡烂，chang满了水草和青苔，再也不会有人拂开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水葫芦，他们应该遵循成chang的纪律跟其他所有的人一样，就算脑袋后面chang着反骨也总有感到疲惫的那天。没有人愿意经历那些反复的伤害，这就好像死了一次又活过来，然后却必须再次死去，这过程令人厌倦和失去勇气，而且变得不敢再哭泣也不需要再哭泣。

那天放学后三三骑着自行车发疯般地穿越那些陌生的ma路。为什么她会知dao出事了呢？她shenti里面那gen简直与阿童木chang在一起的神经在抽搐着尖叫着，叫她面对着模拟试卷的时候眼眶shirun，英语听力考试的时候gen本听不见那个嘈杂的广播里放出的任何声音。藏在书包里的那台粉红色拷机一直都在歇斯底里地震动，她用手捂住，她想要把机qi关掉，她想要拆掉它的电池。这是最重要的一次模拟考试，然后就是填写志愿就是考大学，可是她zuo不到。那个狭小的ye晶屏幕上反复闪过熟悉的号码，直到现在都能够毫不思索就背出来的号码。她没有办法反复地去看那只已经疯掉的拷机，而右眼pi在不断地tiao动。她焦灼地在椅子上左右挪动着pigu，这场景多熟悉，好像台上的监考老师都在幻觉里换成了那个该死的chang满青春痘的数学老师，随时准备走下讲台把试卷从三三的课桌上抽走。她tou昏脑涨，终于熬到最后打响结束铃的时候奔出教室去，把那些胡luan填写的选择题答案都抛在了脑后。她分不清什么事情是更重要的，是因为她那迷惘的无所事事的内心。

考试一结束三三就揣着拷机冲出教室去，她知dao阿童木要出事了。

记忆真是杂luan。三三反复回忆着那天跟着阿童木去往留级生家里的dao路，路边的理发店，菜场和公jiao车站牌，新建起来无chu1不在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都彼此相似。这该死的城市，这遍布着打桩机和水泥搅拌车的该死的城市就好像是费尽心思地为她建造出了一只迷gong，而那些陌生的ma路显得格外无情，没有细节，无法分辨。她真想大哭一场。她听到寻呼台的小姐用不耐烦又轻描淡写的语气向她念着拷机留言。她死死抓着话筒惟恐漏听了一个字，可是这甜美的声音念得如此疾速又毫不留情，就好像如此这般的留言她们一天可以收到几百万条。

她们这些麻木的没有感情的成年人！

阿童木留言：“阻止我，我不想再回到那里面去。如果回去，我就再也出不来了。”

三三想要shen呼xi去思考，要怎么样去阻止他。她曾经试图zuo过这些事情不是么？那个夏天，阿童木和林越远，他们都沿着苏州河的河堤奔跑。她就算捂起耳朵都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尖叫。他们俩光着两条晒得像泥鳅般黑的背脊撒开脚丫向前面奔去，边跑边急不可耐地脱去脏球鞋。她总是试图去阻止他们zuo那些蠢事，可是其实当他们心意已决的时候就好像轰隆向前的火车一样没有办法停下来。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光溜溜地tiao进傍晚安静的苏州河里，只剩下河面上漂浮着的白色泡沫。她害怕那zhong安静，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突然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得就连肚子都要疼起来。现在她骑车在陌生的ma路上努力于路牌间辨别着方向，却仿佛再次看到那个靠在教室门口的背着彩色水壶的林越远，还有他在cao2场上握着一只炮仗鼻子里呼呼地pen着白气的样子。这些片段此刻却好像是刀片一样割得她疼痛难忍。为什么那些记忆突然之间排山倒海地压过来？她从未如此这般地感到自己这么没用，那些该死的悲剧都是在她面前上演的。她挥舞出去的拳tou都好像砸在棉花上一样绵ruan无力。如果她能够记得路就好了，如果她能够早一点赶到留级生住的那个新村就好了。如果她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让时间倒转，让时间倒转的话她还会重蹈覆辙么，会一次次把事情弄糟么？

后来她会永远记得这个傍晚看到的场景，这场景叫她一想起来就浑shen发抖到心灰意冷。

留级生居住的新村弄堂口被驻足的路人挤了个水xie不通，消防队员正把准备guan水的piguan子从红色的车厢背后卷出来。他们穿着密不透风的防火服，叫三三想起小时候在万航渡路菜场旁边的那个消防局。夏天的时候她就穿着睡裙yun着娃娃雪糕看那些消防队员训练。但是现在却如此不同，她闻见空气里面充满了被烧焦的木tou气味，一幢房子的ding上不断冒出ju大的如同黑色蘑菇般的nong1烟。她盲目地逆着人群往前走，突然间在围绕房子方圆十米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