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教堂，漫步几分钟之后，恐惧才逐渐消失。接着他想起睁睁地看着那痛苦难熬、泪汪汪却无能为力的情景就不禁停下步来。近一周来所经历的压力、张、屈辱，以及阿德洛克大夫的冷漠，副官的责难，德国医院医生的拒绝，而他自己又对他们无可奈何…所有这一切压得他抬不起。你想喝酒，喝三四杯。迫切得连他自己都到吃惊。他从不饮酒，然而现在却毫不犹豫地转过，朝军官俱乐的酒吧走去。他没有回家，曾一度到惭愧。

冬天的第一次寒就使库福斯坦大街变得寒气人。黑暗中，他听见落叶在地上打转，沙沙作响，城市的废墟堆中。他赶上一辆开往耶金住的教堂的有轨电车。教堂的侧门未关，于是他奔上通往尖塔的台阶。他站在门下的一级台阶上，尽力狠狠地敲一下门，稍等片刻，无人回答：门后也毫无声息。于是，他试图用各各样的敲门方式，希望能碰上耶金规定的暗号。孩会打开门，他可以询问她。但由于某原因，他没有叫门。他又等了一会儿，那时他清楚地听到一象是受惊的小动发的声音，单调——仅在一个音阶上变换腔调。莫斯卡意识到门后的孩正在哭喊；由于恐惧，她永远也不会为他打开门。他走下台阶，在教堂外面等候耶金。

海莲替孩穿好衣服，莫斯卡接过来。他怀抱婴儿，悠悠摇晃，并注意到海莲躺回沙发时极力想对他微笑。然而，他看见的都是因疼痛而开始的泪。她转过脸，避开他的视线。他仍能听到细弱而难以控制的啜泣。

莫斯卡将一块亚麻布浸锅中，然后绞，把这块冒着蒸汽的布片敷在海莲脸上。海莲躺在沙发上，疼痛得两浸着泪。起的肌扭曲了鼻，拉歪了嘴，使左变得奇形怪状。桑德斯太太怀抱婴儿坐在沙发旁的扶手椅中，歪斜着瓶，让婴儿方便些。

莫斯卡一边不间断地更换敷布片，一边和颜悦，轻声细语地说：“我们连续不断地敷两天，一切都会好转，一定要持，保持安静。”就这样，他们俩在一起坐了整整一下午，胀略有消迟。桑德斯太太怀中的婴儿开始哭喊；于是海莲从沙发中坐起，伸手去抱孩。她扯掉敷片对莫斯卡说；“我不能再忍受了。”她接过桑德斯太太怀中的婴儿，把不的半边脸贴在孩上，她小声喃喃自语：“可怜的小宝贝，你妈妈不能照顾你。”接着，她那笨拙失灵的手开始摸索着为孩换布。桑德斯太太从旁帮助。

只要有可能，莫斯卡总是守在海莲边。他将婴儿放摇车后说：“我打算去看看耶金是否有青霉素。”虽离午夜还有好长时间，让它见鬼去吧。也许能在他家捉住他。此刻接近八，恰是德国人的晚饭时间。他俯下吻吻海莲，而她举起手抚摸一下他的面颊。“我尽可能早回来。”

酒吧间的一位军官对他说：“你的朋友埃迪在楼上掷骰。”莫斯卡，表示

莫斯卡细心观察注意到，近一周来连续疼痛，缺乏睡眠已使她疲力竭。德国医院的大夫还说，她的病并未严重到可以批准动用青霉素的程度。他唯一的希望是今天午夜耶金卖给他这药。不过，前两天，耶金都使他大失所望。

三人凝视着天空，沉默地站着。太逃脱秋空中片片浮云，躲避地平线下之前，他们的影混合成一个大的影。莫斯卡瞟一老人。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女儿，永远不会离开这块大陆。那张布满皱纹的大胖脸仰起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无的天空。犹如在寻求某希望，某些允诺。然后，一对小小的，眯成线的睛望着莫斯卡说：“哎！朋友们，一切已成往事。”声音混浊不清，充满怨恨和绝望。

洲。”声音中带有无限的慨。

他等了好长时间。风越刮越冷，夜越来越黑，树叶的飒飒抖动和落叶的丝丝声越来越响。他站在那里等待着，某可怕的不幸在心里油然而生。他极力保持镇静，然而却突然转离开教堂，沿着库福斯坦大街走去。

俱乐的夜静悄悄。酒吧间有几位军官，既无乐声又无舞蹈，仅有几个女人。莫斯卡连饮三威士忌，其作用不可思议地快。他顿上压力减轻，恐惧消失。并以调和的光看待一切。海莲只不过有颗牙齿坏了，而这样一帮不共天的敌人只不过是遵守别人订下的规矩照章办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