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凉森森的峡谷，陡峭的崖上正盛开着密的海棠，远看去像飘逸的云。底尽是鹅笔一样的羊齿苋和叶片圆圆的独草，逆着珍贵的光，它们格外剔透。向导是老实的当地农民，一当地土话，该打弯时打不过弯来。他笨嘴拙地给我们介绍完海棠和羊齿克，又讲起当地的故事传说，许多故事都和明朝的朱棣（燕王）联系着。有一个故事说，燕王扫北时，这峡谷周围的山村野舍也颇受兵荒之苦。一日他正率兵骑追赶闻风而逃的山民，发现一个逃命的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大小孩，手中牵着一个小小孩。燕王心中奇怪，勒问那妇女，为什么让小小孩走路，却把大小孩抱起来？妇女说小小孩是自己亲生的，大小孩是丈夫的前妻所生。燕王听后慨万端，惊奇这穷山恶之中竟有如此善良仁义之人，随即告诉妇女不必再逃。燕王让她回村后在院门一桃枝，士兵见到桃枝便会绕过她家。妇女回到村里却将此事挨家相告，第二天燕王的队伍一村，发现家家门都满了桃枝，燕王只好命士兵放过整个村。后人为了纪念这妇女的德行，年年4月都在门桃枝，久之，又将桃枝换作了桃符。

我在北京念书的第二年暑假，因为无所事事，就受了一则电视广告的怂恿，乘火车去两百公里之外的一大峡谷旅游。在峡谷，我和当地向导因为价钱发生了争执，这时有个姑娘赶过来说，如果我不介意可以与她合雇一个向导，每人就能少拿一半儿钱。我看了她一，立刻表示同意。我已断定在我和她之间注定要发生什么。她是合我心意的那女，不张狂也不忸怩，材瘦削，脑后束着尾辫；脸上的两三粒小黑痦使她的面孔显得俏、动情；睛不大但亮，总像在为什么事而激动。

相对少一些，使我从门到窗可以顺畅行走。共有三张单人床可供我选择，我毫不犹豫地把行李扔在靠窗的床上。这时我才闻见满屋那辛辣、的尘土味儿。我用力推开几乎锈住的窗，正对着这窗的，是一个用钢窗封起来的明净的后台。后来我才知，这是南门市医学院的一座宿舍楼，我的仓库与这幢宿舍楼仅一墙之隔。距离是如此地迫近，以至于我都能闻见对面台上饭时飘来的阵阵米香。米香飘过来，迫使我朝着有米香的地方观测。我看见对面台的煤气灶上有一只中型不锈钢锅，有气从锅里冒来。那么，锅里煮的肯定是大米粥。后来，锅潽了，白汤起锅盖往外溢，引一个披散发的女人。她从房里（厨房）冲来掀开锅盖，气还嘘了她的手，她奓起手来放在嘴边直。

我所以目瞪呆，是因为这个女人只披了件浴衣。所谓“只”是因为她实在是光着的。她冲厨房时，****就被我一览无余。我觉得前很亮，像被一个东西猛地那么一照。常有消息说，一天外来的飞碟就是赫然放着光明一划而过。她放着光明一划而过，但还是给我留下了观察的机会。我猜她不再是情窦未开的姑娘，有三十吧，三十吧。但她态很。，不光是。有人很但不。她的脖、****、肚、大…我看到的一切都很。这使你觉得最打动人的女人不是，实在是，男人的目瞪呆只能是面对一个女人。面对肖禾我从不目瞪呆，还没有女人使我目瞪呆过。

这是5月的一个黄昏，南风把麦黄的季节。麦海在这陈旧仓库的周围汹涌。我谢我的选择，谢行政为我指定的这个房问。我悄悄地关起窗，又蹬上桌拧下灯泡，并且把灯绳用力拉断。我愿意在黑暗中生活，愿意让对面——以后我一直这样称呼她——以为她面对的仍然是一座被大自然包围着的老仓库。

我开始研究她的行为逻辑，发现她那一漉漉的短发。这显然是正在洗澡，想起台上的锅，才迅速从卫生间抓件浴衣就奔了来。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她不把浴衣穿好呢？显然，她早就知她面对的是一座从无人问津的大仓库，她完全可以对它视而不见。于是她放心了，无拘无束了。人在放心时，在无拘无束时也愿意把自己暴给自己。

我目瞪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