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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之三(2/3)

必要,只有我们的国家大了我们的一切才有保障…然后我母亲再检讨一下自己,她说作为中班老师这也是她最失职的地方,她事先竟然没有看见陈非手中有玩,为此她无论如何不能原谅自己。这时她多半会下泪来,着泪的时候她开始夸陈非的聪明和净,好像他要是不聪明不净死了就不可惜似的。我躲在角落里,装得像个局外人似的一遍又一遍听我母亲念经一般的絮叨。她的嗓嘶哑,嘴爆着白;她的脸憔悴,珠在眶里永远无法稳定似的移动着。她的絮叨延续到后来竟由有不知情的外人偶尔到我家小住——某次我的姨姥姥路过此地住在我家,我母亲也迫不及待地向她(完全没必要)讲起陈非的死。啊,那时我是多么无地自容羞愤难当。与其说这是我母亲对我奋不顾的保护,不如说她是为了我的平安在待自己。当来人散尽家中只剩下我和她时,我们相对无言。我母亲居然还会对我儿尴尬和愧,仿佛因为她的表演并不尽人意,而这不尽人意的表演让我滴不漏地看了去。然后她再一次向我重复那个下午的动作:竖起压在上。我立刻为这个动作到一沉重的寒冷,因为这是一充满威胁的,一兽样的凶狠的心疼。我将在这凶狠的被疼当中过活,我,一个5岁的罪犯,靠了我母亲真真假假神经质的表演才能得以平安度日。我本应为此对我母亲德,我本应为此与我的母亲更加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但是你想错了,我没有。我为我这“没有”的内疚,内疚着,却非要“没有”下去不可。我对我母亲乎寻常地冷漠,我甚至由此拒绝她的拥抱。我对她给予的大庇护越来越毫不领情,她那一遍比一遍啰嗦的“死亡叙述”直听得我发炸双手发麻。因为她每说一遍我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一遍“这是假话”而我母亲正是由于我的存在才不得不如此作假。她的假话使我有一烈的要脱离她的企望,可我之所以无法脱离她,正是因为她手中有我一生的罪证。我有时也会惊奇我在5岁时就有这分析自己的能力,我还觉到正是陈非的死更加亲密了牢固了我和我母亲的关系。我母亲在待自己的同时是否也到些许快乐呢?她丢弃了丈夫,从此把我当成她的惟一。如果陈非不死她便没有为我献的机会,现在她如愿以偿:我失掉了,她得到了。她的絮叨便是在告诫我牢记我的罪过,我为此快要发疯了。

我的“发疯”基本上是以少言寡语和沉默来现的。自那个下午之后我们母女的生活便再无乐趣可言——我们甚至不再说我父亲的坏话。这时我才明白说人坏话也是需要情致的,而我们不再有从前那积极而又单纯的情致,哪怕是小市民式的。我母亲似乎也有意避免单独和我在一起,她向幼儿园领导提要求,除了白天的正常上班,她还要求每天晚上参加炼钢。园领导说你的孩还小晚上怕不方便吧,我母亲便说大炼钢铁赶超英国是第一位的,孩是第二位的。园领导答应了我母亲的请求。从此她每天晚上在火光熊熊的小炉前一守就是大半夜。她和其他一些大人往炉里填着废铁,她额前的一绺发都被烤焦了。有一天我从家里偷偷跑去看她炼钢,我看见她从废铁堆里捡了陈非那只英国产的玩,勇猛地扔了小炉。那时她的表情有一如释重负之,似乎因为陈非留在北京路幼儿园的惟一痕迹已彻底被销毁。我看见了她的这表情,她也看见了正在看她的我。不知为什么在一些关键时刻我和我母亲的光总能相遇。那一刻她非常不兴,她涨红着脸跑过来对我说:“你应该在家睡觉,回去!”我扭就往家走,一家门我就把自己藏了起来。我用我的被裹住我自己,钻到床底下去睡。我不知我为什么要这样,可能是故意要让我的母亲着急。后半夜我母亲回来了,当她发现我不在床上,果然急了。幸好她及时看见了在床边的我的被角,赶从床底下把已经昏睡了很久的我抱来,要不然她一定会歇斯底里狂呼大叫的。她抱我来把我晃醒,她摇晃着我,一边小声地然而怒气冲天地对我说:“韩桂心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你什么时候才能知生活有多么艰难,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不再担惊受怕呀你!”我闭着不说话,耍死狗一样全心全意和张方妈妈作着对,从小我就有这在必要时一言不发的本领。当我练就了这本领,我和我母亲的位置就颠倒了一下:陈非的死仿佛是我母亲一手制造,而我反倒本与此事无关。

我相信我这个人从本质上就是一个坏孩,不然我为什么会如此不近人情?陈非死亡近一年的时候,这件事在大家心里已经淡了下去,幼儿园的梯也已经拆除,不仅北京路幼儿园,全市幼儿园都不再有梯这东西。但我却渐渐不甘心起来。第二年,临近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女市长——也就是你,陪外省一个妇女参观团来北京路幼儿园参观,这时我们中班已升级为大班。我们大班的小朋友被告知,当市长和客人来到游艺室时,由一位小朋友给客人讲一个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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