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西呀，你能光临，我们真是太兴了，”妈妈说。“我们一直地盼着你来呢。”

漂亮话说得天坠，全是胡扯淡！看这两位知书识礼的夫人小，满脸堆笑，眉目传情，她们有无心说的那些老、应酬话，可是我们这个庞大的社会的一大支哩。接下去便是“你风尘仆仆老远赶来一定够累的”以及“你为过节忙忙碌碌才够辛苦呢”之类，不一而足。

“来前奥利弗就跟我说过，”玛西说。

你瞧，有人成天只知谈天气，言不及其他，却照样能快乐安康，长命百岁。

①瑞士一雪胜地。

“这很有乡村风味，奥利弗，”她说。

我们家招待大家的吃喝可就要丰盛多了。除了例有的果酒以外，还备了又香又甜的酒为冻僵了手足的大人们驱寒。（“你真是救世主呵，”一○届的校友尼科尔斯还拍了拍爸爸

七半，我们跟伊普斯威奇的二十多位级二集合在教堂跟前。我们这支唱圣诞颂歌的队伍里，最年长的是哈佛一○届校友莱曼尼科尔斯，年已七十又九，最年幼的是埃米-哈里斯，今年才五岁。埃米是我大学本科的同学斯图尔特的女儿。

妈妈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在说话之间夹上个把法文的字。她在史密斯学院还念过两年书呢，你看这不是？

“你好福气啊，奥利弗，”斯图尔特说。

到九半，该到的人家差不多都已巡行到了，该喝的每一巡酒也差不多都已下了肚（哈哈，圣诞有妙语“巡巡酬巡行”）。照老规矩，最后一站是我们家的宏伟府第多弗庄。

见了我那位女朋友而没有看得缭的，除了斯图尔特我倒还没有碰到过第二个。他又会觉得玛西如何呢？我看得来，他的那颗心都扑在两个人上，一个就是小埃米（当然他也得到了很大的回报），还有一个是萨拉。萨拉没来，留在家里照看才十个月的本杰明。

留下我和爸爸妈妈，三人相对而坐。彼此都问候了近来可好，回答也都说很好。大家听了自然都连连称好。一会儿就要去唱圣诞颂歌了，玛西（妈妈叫她“可的姑娘”）旅途劳顿，能去参加吗？外边可冷得很呢。

“很挡风的，”玛西说。

“没有关系的，玛西，”妈妈的脑是不大会转弯的，她倒是当了真。“重在esprit①嘛。”

爸爸来了，于是这一又得照样来一遍。不过爸爸还不禁漏了一句，说是玛西果然长得一表人才。照他们那一的规矩，玛西应该是累了，因此这时她就登楼去客房里梳洗梳洗，稍事休息。

我们这一节目是演得烂熟了的，我们这一条路线也是走得烂熟了的：教区里有有脸的人家一家家都要走到，他们见我们送颂歌上门，都报以礼节的掌声，捧些不多少酒的果酒来请我们喝，对孩则另备甜饼招待。

玛西的那位前夫假如别的没有什么好，至少他这个姓姓得可真不错。堪称平和之极，决不会引起人家的什么联想。

①法语：神。

玛西的本事也真大，这样的闲磕牙她居然也能对付。就好比果酱糖，到了她手里也会当枪弹打。

“你这衣服不错，玛西，”爸爸说。我相信他心里一定是在暗暗称奇：这裁好手艺，一冬装照样能衬托她的…好腰。

“我也非常激你们的盛情邀请。”

“真幽静，”玛西说。（她本来也可以照样来一句“大而无当”想当初我到她家就是说得这样不客气的，不过她可决不是那小心儿的女人。）

“这季节要冷起来那真是不得了，”妈妈也来一句。

斯图尔特有一辆面包车，因此我们是搭他的车去的。我把埃米抱在我的膝上坐。

“妈妈，这位就是玛西-纳什。”

玛西显了一副艳羡的样，她这个角是不能不显这样的。

玛西却喜这一。

我看着爹妈到家门来瞧我们。见他们脸上漾起了笑意，我心里倒琢磨了起来：那是因为有玛西挨在我旁呢？还是埃米-哈里斯这小不儿不但招我疼，也招他们疼的？

啊，来吧，虔诚的人们…

“可不是，”我回答说。

“刮大风雪才好呢，”玛西这时正好走了来。上早已换上了一雪，今年圣莫里茨①雪者的行服装肯定就是这样的“我唱歌要走调，我就不得风大些，免得被人家听来。”

我突然一阵悚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在生命的旅途中跋涉。我这才真正觉到岁月如。心不觉涌起一凄凉。

“玛西可厉害着呢，”我这话的意思恐怕不光是指她结实而言。“去唱圣诞颂歌，刮大风雪她都不怕。”

听啊，报信的天使在歌唱了…